众人于席间饮酒作乐,忽听下人来报,府里遭了刺客,南冶寂受了重伤。
白若鱼赶到时,南冶寂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手里紧紧攥着破碎的荷包。
“这是……怎么回事!”
侍从慌张道:“公子命我等在外守着,没多久,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我们进来查看,就已经是这般了。”
南冶寂的武艺不差,一般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果然,御医来瞧了道他原先就中了毒,可这毒又从何而来?
“ 你家公子今日吃了什么?”
“公子欣喜,一早醒了就梳妆换衣了,还未来得及吃什么,只是刚才小酌了一盅,可那酒,我们几个也喝了,并无大碍。”
“酒盅呢!”
“在此。”
侍从将酒盅递了过来,御医便开始检查,一番倒腾后,终于找到了毒处。
“大人,小姐,请看,此酒盅与正常酒盅的颜色相比,有些泛白,将酒盅浸泡在毒液之中,只需稍时,便可沾染上毒。以此盅盛酒,又或是盛其他饮品,只要口舌稍有接触,便会中毒。”
“好毒的手法,知道酒是给客人的,就在这些地方下心思,看来此人是寻着阿寂来的。”白若鱼道,“敢问御医,可有救治之法?”
御医为难地摇了摇头,“小姐,非是老朽不救,只是这毒性太过刚烈,若要救,除非得到解药,又或是再得一瓶毒药,给老朽一两日分析出其中的成分,也是可行。但,我观使臣心气虚弱,只怕是撑不了那么久了。惟今之计只有赶快抓到凶手,讨来解药。”
“爹爹,阿寂这里,请爹爹多多照看,我一定要揪出此人。”
“好。”
白若鱼未至山府,便听见西风楼上传来一声耳熟的呼唤,她抬头望了一眼,便朝里走了进去。
上了楼,她走近那人,未坐下,只冷冷地向他伸出一只手:“解药。”
那人抬首看着她的眼睛,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前所未有的情感——厌恶。良久 他收回了眼神,将酒盅倒满,推到了侧座,“还真是无情呢,我的若儿……”
他示意她坐下,她道:“你我之间,好像没有能坐下喝酒的情谊了吧,况且,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酒中下毒。”
他只是笑了笑,“若儿,你信不信?我永远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可是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没那么了解我,我山苏,一辈子可以害任何人,却绝对不会伤害你。”
“哼,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冠冕堂皇,虚伪至极。怎么?你觉得怎么才算伤害?非得下毒让我死了才算吗?你对我的那些利用,这么多年了,我傻呵呵地为你付出那些感情……算了,我怎敢要求山大公子能懂这些?若你懂得,便不会那样做了,哪怕是念着你我儿时的情谊也好,只要是个人,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那么做。林丹青死了,我还以为你会有所改变。哼,看来是我想多了。”
“若儿……”
“别这么叫我,恶心透了!”
他笑了笑,垂下了眼眸:“看来,你是真的很恨我啊,这样也好,若连恨都没了,我的心可真就要死了呢。坐下吧,解药我自会给你,但你要陪我喝完这一场。”
白若鱼坐了下来,静静地望着楼外,没有碰酒盅。
“我很想知道,你为何要杀南冶寂?”
“你这般聪慧,会猜不到么?”
“你可别假惺惺的说什么是为了我,若是如此,你不应该永远都不出现在我面前。”
白若鱼攥紧了手中的荷包,荷包里有一张字条:欲救人,来见我。字条并未署名,可她又怎会认不出这字迹,曾几何时,那对青梅竹马在一起最常做的事就是舞文弄墨。
“如若不这样,你又怎会来见我?”
白若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从前她自认很了解眼前人,少年眸光明媚,说出来的话也无不真挚,任凭谁都愿意将自己的真心交付。可如今,她看不透他了,须知一个人能伪装得所有人都发现不了,是很难的,而一个人能伪装一次,能伪装无数次。他被她发现,是她无意又或是他有意,白若鱼怀疑了很久。
此刻,他的神情依旧赤诚,但白若鱼不敢再信了。
“你当真只是为了见我?说吧,有什么事?说完速将解药给我。”
少年听完看向她,“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与你无关。”
“什么时候?”
“我说了,与你无关。”
“若他死了,你会很难过吗?若我死了呢?若我也只是像他这样中了毒,若是在你们拜堂之时,你知道我中了毒,会……会撇下婚礼来找我吗?”
“不会。”她回答得决绝,“事到如今,你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若儿,你得好好活着,知道吗?生生世世,我都会念着你。听说过奈何桥的时候,孟婆会给亡魂递上一碗汤,使人忘却前尘。我不会喝的,”他定定地注视着她,轻轻一笑,眉眼骤开,“因为,我不想忘记我的若儿呀。”
白若鱼才听出有些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少年从怀中掏出解药,“拿去吧,快去救活他,若儿……我的若儿,一定要幸福啊。”
“山苏——”
“好了,”他举起酒盅不再看她,“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今日我可犯了大忌,也许很快……就会遭到报应。快去吧,他还在等你。”
白若鱼犹豫了片刻,还是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去。
“若儿,还记得这里吗?这是我们最常来用饭的地方,以后你也要常来啊,哪怕是……带着别人过来,也可以。”
白若鱼还能听见他的笑声,“毕竟这里的食物是你最喜欢的,不要因为不好的记忆 就不踏足了……”
他的眼一直注视着楼下,直到少女的背影奔跑着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才吞下酒喃喃地道:“‘山苏’吗?看来你我真的是生分了呢,多想再听你唤我一声‘阿苏哥哥’……”
南冶寂醒了,与此同时,山家长公子病逝的消息也传遍了全城。山白两家已然相和,白府理应前去吊唁。白若鱼带着南冶寂踏入山府的大门,想来有些好笑,这是白若鱼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从山府大门走进去,没有阻拦的府卫,她带着他认定的郎君一同,踏入了曾经以为会成为自己夫家的地方,却是为了吊唁从前的那个少年。
“白姑娘,”二人望过去,是山家两位公子。
“可否借一步说话?”
白若鱼看了一眼南冶寂,叫他放心,南冶寂便独自向着灵堂去了。
“二公子,三公子,你们这是……”
白若鱼疑惑地望着山旬手捧着的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