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书扔到了桌上,周雨竹望着书,淡然一笑道:“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你先给我一个解释,为何伤了我的侍卫?”
周雨竹望着承琪阴沉的脸,将手按在书上:“为何认定是我做的?”
承琪一笑:“那就证明不是你啊。”
周雨竹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我怎么对你,你怎么回我。”
“费老伯说的周大人,是周耀祖吗?”
周雨竹身体僵立在原地,眼神死死地盯着承琪,片刻之后他神情恢复了常态,拾起桌上折扇打开又合上:“果然是琪三,出手不凡。”
承琪语气诚恳:“我现在什么眉目都没有,周雨竹,你如果想让我查,就把你的所做所知都告诉我,否则,我真的没什么时间和你耗着。”
如果他依然故弄玄虚,那就真要让玉奴来给他放些虫子,对付他,承琪不会心软。
周雨竹闪着眼睛,像是在认真思考,终于他搬过一张凳子到承琪身边:“公子你坐着听吧,故事比较长。”
洪宣五年,刚过上元节,父亲周艾林将他送到了武昌府的见贤书院,准备参加秋考。
“父亲,孩儿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周雨竹站在书院门口不肯进去,大家都夸赞他的才华,可他却是逢考必怵,十三岁就考了秀才,之后连考几次都是名落孙山。
周艾林拍着他的肩膀:“厚积而薄发,你还小,落榜几次没什么,为父当年也是考了五次才考上。”
周雨竹苦着脸:“我已经十七岁了。”
“这里的蒲一先生学问好得很,我已经和他说好,他会亲自调教你的。”身边陆续有学子走进大门,周艾林催他:“赶紧进去吧。等过了端午回来,我送你上京。”
周雨竹噘着嘴进了大门,举目四望,见院子里一片郁郁葱葱,花树环绕一条小径,他缓步踏上铺满卵石的小径,穿过一丛竹子,前面一个圆形月洞门,上书“偶成”两个篆字,他看了一愣,心想这学问如果都是神来之笔,偶发之灵感,那还要读书何用?
“要想得到佳句,所谓的神来之笔,那是需要你腹有诗书的。”蒲一先生拿着书,对着下面坐着的学子们道。
“如果肚子里没有东西,佳句何来?”他扫了一眼众人:“大家来书院读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求功名。但每年参加大考的人数众多,录取之人又是寥寥,即使天资聪明,到了考场也难免会犯晕怯考,因而各位,你们必须有足够多的学问,多到随时可以拿出来,就不用在考场上绞尽脑汁。”
“请问先生,如何能有足够多的学问呢?”周雨竹忍不住问道。
薄一先生笑着望他:“读书,死命地读。”
没日没夜,书院的学子们只捧着书读,第一天读完,第二天必须背出来,否则除了挨板子还要挨饿。不到一个月,书院的学子只剩了一半。
周雨竹写信给父亲请求回去,遭到了拒绝。他不讨厌读书,但这样的读法,他感觉自己不用参加考试,直接会被饿死。
“这样的日子没有维持多久。”周雨竹轻声笑了一下,那笑声却满含悲伤。“三月初十,我就接到了全家人都被杀死的消息。”
他盯着承琪:“周耀祖是父亲在麻城县当县令时结识的,他到了武昌找到我,告诉我全家都被杀了,跟着他回了家,本来热闹的家……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眼里涌上了泪花,咬住嘴唇,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说:“什么都没有了,不仅没有了家人,连我家的狗以及屋子里所有的血迹都没有了。院子、房屋,都干净地像是洗过一般。”
“耀祖叔,带我去衙门。”周雨竹抹着眼睛对周耀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