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耀祖摇头:“于蓝,不能去衙门。”
“为什么?”
“三天前,知州夏大人全家被杀,前天,你家人被杀。官府在夏大人死后就全城搜查了,据说有一个人看到了那晚的情景,听说昨天那个人也死了。”周耀祖伸手挡在他前面:“现在杀人者以为他将所有人都杀了,你若去衙门就等于告诉他们你还活着,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可是,我不能让我的家人死的不明不白,我要替他们报仇。”周雨竹恨恨地道。
“要报仇,但现在我们要先活着。”周耀祖盯着他:“跟我去麻城。”
“于是我跟着周叔去了麻城,他对外说我是他的侄子,他家在当地是乡绅,蛮有钱的,多养我一个没啥。”周雨竹微闭了眼,又睁开:“但我去了不久之后,就离开他上了京。”
因为,周耀祖花钱在荆州多方打听,终于打听到了一个信息:平王府的三公子承琪在案发时间正在荆州,有人看到他三月初八那天晚上,独自一人去了夏府。那个人在初九白天去客栈指认的时候,平王载铭和大公子承琅都在。
这个人,在初十被发现死在客栈。
周耀祖得到的消息来自当天去客栈调查的捕快,应该不会错。
在京城的平王,为何会带着两个儿子来到荆州?
虽说端王的封地在湖北,但端王府在武昌而不在荆州,那么他们来荆州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杀人。
“因为你是唯一被人看到去夏府的,所以我必须要找到你问个清楚。”周雨竹道,“我到了京城,起初住在文庙里,和那些参加秋考的学子在一起,后来发现不方便,就租了间民房住。”
“白天我就在京城四处转,打听你的消息。”周雨竹微笑道:“幸好你的消息倒不难打听到,琪三公子,吃喝玩乐的一把好手。”
虽然能知道承琪的行踪,但要接近他却是很难。他的身边要么是皇家贵族,要么是京城阔少,还有的就是各界名流和官府子弟,每次他都只是远远地望着被人众星拱月般围着的他,恨得握紧了拳头。
当然,在京城的日子,他也不闲着,结交了一些朋友,都是小商贩或者是衙门里的小吏,但皇上去龙华寺祈福这样的大事,周雨竹仍是早早得到了消息。
作为皇帝的宠儿,承琪肯定是要跟去的,那个时候守卫定是严密,他要接近更不可能。但他仍决定跟着去看一看。
龙华镇他常去,虽然远在郊区,他却爱那里的清静,特别是镇边的小酒馆,总让他想起家里的后花园,父亲种了一片竹子,旁边的小轩里,他们三兄弟常常在雨天或者傍晚,和父亲一起喝酒聊天。
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每当坐在酒馆里,望着窗外的竹林,雨竹的心里就痛得像刀割一样,同时对于承琪的恨也如刀伤般每想一次增加一分。
“真是没想到,千方百计想要往皇上的队伍边上挤挤不进去,却在小酒馆遇见了你。”周雨竹的眼睛定定地落在承琪身上,“你坐了我经常坐的位置,我只能坐到了你的对面。”
他四处张望,没有看到有其他人陪着承琪来,坐在他对面的桌子前,他看到承琪朝他望来,他的心跳加速,不知为什么,他既希望他能关注到他,又害怕被他注意。
每天都在想如何在面对他时揪住他、质问他,但此刻见了他,他却没有勇气上前。
特别是当承琪望向他的目光与他相碰的时候,他读出了他的孤独。他和他,竟然是一样的!他坐着,犹如这小酒馆一般,在喧闹的尘世中独有着一方清静、寂寞与孤独。
这样的一个少年,如何会杀了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