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皇帝庆临收到了一份密折,他命人将宰相欧慎之叫到了宫里。
“舅舅。”小皇帝招呼他,笑眯眯地让欧慎之坐下。
欧慎之恭敬地端坐着,虽说皇帝是他的外甥,但毕竟是皇帝,他不能逾制。
“朕想问你件事。”皇帝望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羞怒。
“皇上想问什么尽管问。”欧慎之拱手道。
“朕,是先皇亲生的吗?”庆临的嘴里吐出这句话,明显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欧慎之大惊道:“皇上何出此言?皇上是先帝睿宗亲生,千真万确。”
庆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过了许久才道:“为何有人在传,朕是琪三叔的儿子?”
欧慎之立即跪下道:“皇上不必听此谣言,当时睿宗皇帝在微臣府中,是臣亲手将太后送至房中,此事由琪三公子和微臣安排,之后先帝离开吴州,在此期间,琪三公子一直与微臣在一起,并不可能与太后有任何瓜葛。”
他想了想又直起身子:“皇上,琪三公子前往边关前,始终是童子之身,微臣可以作证。”
庆临问:“你何以得知?”
欧慎之道:“公子回京后身子很差,微臣随太医姬无用一同前往治疗,公子昏睡之时,臣……”他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臣出于好奇,趁无人之际检验了一番。”
庆临“哼”道:“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爱好?”
欧慎之连磕了好几个头:“只是因为外人皆传公子纳先皇后宫中的宫女为妾,还有了孩子,微臣不太相信,因此当时头脑一热,便……”
庆临道:“那平王府中的孩子,不是我琪三叔的?”
欧慎之道:“细看长相也不像,倒像是公子的书僮管焱的。”
庆临的身子靠在椅背上,手在扶手上搓摩着,道:“我琪三叔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父皇一句话都没有提过,如果死了,按父皇的脾气,再怎么都要将他的尸身运回来陪葬的吧?”
欧慎之望着皇帝,心中不由奇怪,这么多年了,为何今天皇帝问及此事?一时不敢接话,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答案。
“贵州的张家,不是要将财宝献给朝廷的吗?”庆临突然转了话题。
欧慎之一愣,立即道:“回皇上,这张家是这么表明的,但张家人都不知道财宝具体藏在什么位置。当年神君陈悦儿从张家大大口中套取了藏宝地点,然后将他杀了,后来陈悦儿没来得及去张家古堡,就被平王载铭杀了,所以,现在没有人知道财宝的具体位置。”
庆临将手边的折子举了一下:“有人密折给朕,这财宝的地点,至少有两人知道,一人是修王载钊之子颍瑷,另一人就是琪三叔。”
“琪三怎么会知道?”
庆临道:“他手中有张家的藏宝图。”
欧慎之摇头道:“此事臣倒不知,那颍瑷也失踪多年,生死不明,这两人即使知道藏宝之地,对我们来说,也无甚用处。”
他望着小皇帝,为何突然对张家财宝上了心?
庆临叹了口气:“如果财宝一直埋在地下,也就算了,可偏偏有人打它们的主意。最近张家古堡突然涌入了很多人,都是去寻宝的,与张家人发生了冲突。”
欧慎之猜出写密折的大概是修王颍璜,便道:“让当地官兵抓了那些人就是。”
“抓,容易。关键是何人将此消息放了出去?张家古堡隐在大山之中,向来难找,如何突然会涌入这么多人?”
欧慎之再次抬眼望着庆临,已经十八岁的皇帝,风华正茂,正式亲政已经两年,的确不再是之前的小孩子了。
“皇上所言极是。”
“母后一直想着琪三叔,想就罢了,她却非要去寻,舅舅,你觉得朕该如何是好?”庆临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欧慎之有点摸不透小皇帝的想法,斟酌着道:“要不臣去劝劝太后?”
庆临笑了:“舅,这么多年忘不掉一个人,劝几句就成了?”他站起身来,缓步走下台阶,望着大殿道:“这殿,当年父皇在的时候,你也常来吧?”
欧慎之点头称是。
“父皇和琪三叔,经常在这殿里商量事吧?”他望着柱子,“这柱子上还有琪三叔的血。朕让太监们擦了很多次,他们都说没有了,可朕觉得,还是没有擦干净。”
欧慎之不敢接话,望着空荡荡的大殿,他仿佛看到了承珞和承琪的身影,他们两人在这里相互交谈,时而绕柱嬉闹,也会激烈争吵,但更多的时候,是一起面对困难。
大殿依然金碧辉煌,但殿中之人,却换成了这个和承珞长着一样细长眼睛的小皇帝。他何必怀疑自己的身份?光这眼睛,也不可能是承琪和清瑶所能生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