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仙宜握着láng毫的手心微微汗湿,他将笔放在笔山上,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起了身。走到镜前,昏黄的菱花镜中倒映出来的是一个憔悴的女子面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全然没了平常璀璨耀目的光彩。
他拿铅粉细细擦了擦眼底,想掩去乌青和红肿,可是根本就无济于事,倒让他觉得脸上更奇怪了。
有些恼怒似的,他将铅粉一扔,转身便出去了——
算了,反正凌雪棠也不喜欢自己了,自己丑不丑美不美,又有什么要紧的?
出了门,微寒的春风直扑在脸上,让他清醒了一些,走到西厢房的十步开外处,他便缓缓停下了脚步。
真的要进去吗?
凌雪棠说过的,让自己离他远一点。
可是如果不去,便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再和他说话了。这几日,自己也很久不曾和他说话了。
他又害怕又紧张,可是却又按捺不住想见凌雪棠、想和他说话的心思,脚步在西厢房前头转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往里走——
没事的,即便又骂自己了,又生自己的气了,也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来消气,说不定等打完仗回来,驸马就想通了。
“驸马?驸马,我进来了?”
他小小声地在门口说,倒不像是在征求别人的意见,而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吱——”
他轻轻推门进去,声音轻得都几乎听不见了。屋里灯火明亮,他悄声走进去,掀开帘子,便见凌雪棠坐在灯下,正支着头闭着眼睛睡觉,一旁的衣架上,挂着一件精致的盔甲,在灯火下映出寒冷肃杀的光芒,他面前的桌上,还摆着一把剑,是一把旧的剑,不是上次慕仙宜从牡丹花会替他赢的那把。看样子,凌雪棠应该是在为明日开拔做准备。
慕仙宜望着他的睡颜,紧张得呼吸都不敢放开。
凌雪棠生得实在是俊美无俦。眉眼清秀英气,鼻梁挺直,薄唇弧度完美,所有的五官都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精致,也不显得粗犷,好似一朵雪中的海棠,俊秀不凡,又透露出英气和坚韧,即便是睡着了,也足够让人看得移不开眼去。
慕仙宜多想过去坐他身边抱抱他,跟他撒娇。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他见凌雪棠睡得熟,身上衣物却单薄,便往四周看了看,见一旁放着一件斗篷,便走过去轻轻取了斗篷,抖开了,走到凌雪棠身旁,缓缓将斗篷盖上他的肩背。
“咔嚓。”
“你做什么?!”
慕仙宜一惊,手不觉一松,本能地往后一退,心头狂跳——原来是他的绣鞋不知踩到了什么,这一声轻响惊动了凌雪棠,此刻他正目光凌厉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