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东篱站在一旁就闻到了,然后笑着说道:“你们这里跑堂的小哥可是机灵的很呢。”
“姑娘是指他冲的那杯咖啡吧?”裁缝说话声音很低沉,略微有点沙哑,刚才还没注意到。
“嗯。”
“店里的咖啡还都不错,是梁公馆的梁夫人给的,说她女儿从国外寄回来的……”
正在喝茶的梁南山一口就喷出来了,还没控制住咳嗽了几声。
“怎么了?是茶不好吗?”裁缝赶紧拿了手帕递给南山。她被噎的不轻。
东篱就干站着愣了半天,她开始搜索记忆,确实是没寄过东西回来。这飘洋过海的,邮点咖啡回来?不可能,她自己都很少喝。
于是两人默契对视一眼,南山大笑。东篱却笑不出来,娘这是拿她当做满足虚荣心的需求了。甚至不吝自己掏腰包买咖啡显摆。
“那……一共送了多少?”东篱试探着问。
“十斤呢。”
“粉末还是咖啡豆?”
“自然是粉末。若送豆子来,我们也不会磨不是。”
“言之有理。”东篱甚至有些走神,这个裁缝说话很吸引人,可是东篱说不上来哪吸引人。她现在走神的一部分原因,是她亲娘去哪偷偷买了十斤咖啡,又是为何要送到这里来?
南山也好奇。她不是穿武馆的练功服,就是穿军装,今天要不是陪东篱来,还发现不了自己的妈竟然这么……用这个方法给梁家撑面子。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显摆自己闺女出国了嘛。
“量好了,姑娘是自己来取还是我们送上门去?”
“送去吧。”南山起身就准备走。
“不,我自己来取!”东篱做决定迅速果断。
“行,反正你闲着没事。”南山低眼看了一下那杯咖啡,很是好奇。于是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前味微苦,后味醇香。
“你没喝过?”东篱愣了一下。她觉得不可能。南山这么大一官儿,军统处各种洋玩意不会少,加上老母亲又买了这么多,总会往家里留点的。再说,最近来了不少国外的军机事宜顾问什么的,咖啡总是会喝过的吧?
“喝过,但是今天这个好像还不错。我不怎么喜欢喝,听一个武馆边上那个医院的医生说,喝多了容易失眠。今天青天白日的,喝一口应该不至于。”
“哦。我就说,你好歹这么大一头衔呢。”
两人跟着跑堂的小哥到门口柜台付了定金,南山掏腰包给的钱,东篱就站一旁看着,理所当然的一样。
出了门,南山一脸正经的问了一句:“你有没有邮寄过咖啡回来?”
“没有啊。”
“嗯,挺好,还理直气壮的。”
“你什么意思?我没寄过就是没寄过,我当然不能随便认了。”
“你难道都不觉的羞愧吗?娘多想显摆你呀。出国留洋回来的。让人高看一等呢。你就连个东西都没给她买吗?”
“我买了呀,这不是还没来得及送给她嘛。”
“得,赶紧送。明天是军机处王处长家的茶话会,各家太太小姐都在,正好让她显摆显摆。”
“你们这些军阀……”
南山又是冷漠的瞪她一眼。在她眼里,军阀不是好词。
“好吧,好吧,你们这些军官,整天跟谁欠了你们几百两黄金似的,老板着脸。”
南山走到车前,司机老赵赶紧下车。
“副监要回去吗?”
“不,你开车回去找几个人来,帮我运个床送回梁公馆。我们还要再走走。”
“是。”
东篱看见街上那些小玩意儿――胭脂水粉,拨浪鼓,小挂件,她就走过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这是……”
“姑娘好眼光,这是牛角梳。这可是上好的犀牛角,可以去垢而不沾,解痒而不痛,温润而不挂发,清炎凉血,镇痛止痒,舒筋活血,安神健脑……”卖货的货郎倒是背的一口好词。在南山走过来之前还是出口成章。待南山往他摊前一站,货郎叫卖声便戛然而止。
这街上收保护费的,收地皮费的,收税的等等……都是穿这种衣服的人。所以,看见南山他哆嗦了一下。
“也就一般牛角,成色暗淡,怕是老牛死后才锯下来的。”
南山识货,一眼就看穿了。然后放到木板箱上对东篱说道:“我那倒是有几把上好的,回头给你拿个。”
就这样两人接着往前走。眼看中午时分,两人饥肠辘辘。
于是南山带着她进了一家西餐厅。
东篱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她想吃,还是认为自己忘了怎么吃中餐。她没说话,默默跟进去。
结果来的服务员是个德国男人,他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二位女士需要点什么?”并且付上了中文和英文的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