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一纸诏书轻飘飘落在了镇国公府门前: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兹闻镇国公嫡女郗千椿自幼温良敦厚,蕙质兰心,有安正垂仪之美,宜室宜家,太后与朕闻之甚悦,怜爱非常。朕之幼弟祈王,丰神飘洒,郎艳其绝,素有夙宵之节,靡懈于勤,故至今未有家室。太后与朕甚是忧心,当择良人与配,恰郗家女儿待字闺中,与祈王堪称天作之合,为成佳人之美,特许汝于祈王,继祈王妃。宜令所司,择日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当今圣上与太后亲自赐婚,那便是一言九鼎,许的是金玉良缘,哪个不长眼的敢去驳圣上和太后的面子?镇国公自是忙不迭接旨谢恩。
可偏生镇国公女是个大胆的,竟在宵小之徒的煽动下与其私奔!
镇国公得知藏在深闺的女儿与人私奔后险些晕过去,被身旁的刘氏扶住才堪堪站定,呼吸急促道:“派人速去把那逆女给我抓回来!”
“等等…”郗毅华捂着胸口,努力压着怒气:“切记不可声张……勿要让旁人知道了……”
寻人这事只能悄悄进行,若是传出去了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待字闺中的镇国公嫡女已被皇上赐婚,还有一月便要出嫁,此时竟与旁的人私奔,传出去天家颜面何在!
郗毅华气的嘴唇发抖,后退几步瘫坐在了椅子上,猛捶扶手:“孽子啊孽子!她这是置我郗家上下百口人的性命于不顾啊!”
倘若真被她逃了去,或是先一步被旁的人发现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的便是他郗家百十人的血!
孽障!果然是生下来向他讨债的!
“老爷莫急,” 刘氏捏着帕子给他顺气,“那病秧子身子极差,再加上有人搜捕,如何跑得了?”
郗毅华果真被这话安抚下来了,却还是十分不满:“只盼韩工海能把人带回来,莫再给我惹出什么祸事来!”
***
“主子,人已经被带回去了。”阿十单膝跪地,抱拳冲亭中独坐的人回复。
一座古香古色的八角亭屹立于蒙蒙细雨中,平日里张扬的金黄色琉璃瓦此刻都安静了下来,指尖起落,淡雅的琴声悠悠扬扬,和着这细雨,倒显得慵懒妩媚。
素白指尖动作渐停,最后轻搭在琴上,空旷深远的雨幕朦胧软化了端坐之人的眉眼,一袭月白长袍,清逸出尘。
祈聿尘微微侧目,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许是细雨柔和的原因,又或是这人本就如此,眉宇间的温和之色显得平易近人,如皎皎明月,又如三月暖阳,端的是君子如玉,如琢如磨。
然美中不足,这人眼上却是系着一条白布。白布不宽不窄,正好覆在他的双眸之上,让人忍不住去探究,这一副温润而泽的面容之下,究竟是怎样一双温柔的眼眸,才能配得上这副如玉颜色。
阿十忙低下头,虽知王爷看不见,却也不敢多看。
“知道了。”祈聿尘偏过头,像是在看雨丝浸洗的竹叶,“退下吧。”
不过须臾,阿十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挑个日子,送些名贵的补药去吧。”祈聿尘尾音微扬,声音像深秋的日光,却又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慵懒。
“是。”不远处的一人躬腰答,“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