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嚎啕大哭,嗓门也不小。
婆子不想节外生枝,弯腰捂住了她的嘴。覃月梅肚子疼痛,本就呼吸不畅,被这么一捂着,顿时觉得眼前直冒金星。一片恍惚里,过往的一切渐渐浮上眼前。
成亲前在娘家日子过得苦,虽不至于饿肚子,可从早到晚都要干活,父亲母亲太忙,干活累了脾气暴躁,经常都会骂她。可是周围的姑娘都是这么长大的,她怨都没法怨……直到嫁人之后,她从过门起,就没有人呵斥她,也没有人逼她干活,有孕时更是成为了全家的眼珠子……这短短半生里,过得最安逸最幸福的还是在齐家的日子。
现在回想起刚得知齐志伟身世时的欢喜,只觉得无比讽刺。
如果他没有回到万府,她日子还更安逸些。
婆子也不知道自己捂了多久,等到地上的人没了动静,她才收了手。
万府刚回来的孙媳妇没了。
万府没打算大办,应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外人也罢了,到底事不关己,哪怕猜到这里面或许有些龌龊,也没人愿意管这闲事,听过就甩到了一边。
别人不管,齐志伟却不同。
他被人害得躺在床上变成个废人,这才几天呢,妻子也没了命。
如果说大户人家的夫人受了磋磨之后没命还差不多。可妻子不同,她出生在镇上的村里,小时候还没白面馍馍吃呢都长大了,现在天天有馒头吃……虽然和万府的富贵不符合,但也比小时候的日子好过不少。她独自一人住在偏院,如果没人对她动手,她不可能会死。
“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
良久之后,有个随从上前:“公子,夫人是生病去了,没有人害她。”
齐志伟根本就不信这话。
到了此刻,他满心的戾气,却又找不到人帮自己的忙。一片愤怒里,他忽然眼睛一亮:“小贵,帮我带个口信。”
话出口,又想起自己如今行动不便,身边的人都是祖父安排的……要说他不恨祖父,那是假话。万父身为一家之主,明明知道他是被人所害,却从未想过帮他查清真相,让真凶付出代价。一味的粉饰太平,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齐志伟越想越恨,从床头转向一枚玉佩塞到了小贵的手中:“当初我娘很喜欢月梅,如今她没了,总要去报个丧才合适。你悄悄的跑一趟。”
他倒也不是想害万府,只是心情烦躁之下想给万府找找麻烦而已。
在他看来,罗双云无论生意做得多好,在万府面前,那也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最多就是给万府找些麻烦,绝对不可能动摇万府的根基。
深夜里,柳纭娘的门被敲响。
现在住的是两进院子,柳纭娘也请了门房的。听说有人来找自己,她颇为意外。
她最近都挺忙,大晚上的也不想出门。见人家是给自己带口信,便让门房通传。
一刻钟后,门房去而复返。
“说是万府的伟少夫人没了。”
柳纭娘许久未见覃月梅,离开了万府之后,也没人站在她面前提及这个称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死了?
像覃月梅那样的性子,她自己绝对不可能寻死,肯定是被人所害。
当然,罗双云算是被她害死的,柳纭娘对这个人并无多少怜惜之心。
翌日早上,她派人回了镇上,告诉了覃家这个消息。
覃家真的以为女儿变成了大户人家的夫人之后,自家能攀上一门好亲。可女儿还没有认亲,自家就出了事。
这亲戚还没怎么往来呢,她人已经没了。覃家刚得了八十两银子,又知道女儿的死有些蹊跷,加上他们知道覃月梅伤害亲娘的事,猜到这里面还有别的内情。
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过日子。一家人商量过后,由覃家父子来了城里。
目的嘛,说是想为自己女儿讨个公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想要验看一下女儿的尸首。
覃家也知道,贸贸然上门,可能连正主都见不着就会被轰出去。而他们认识的所有人中,有本事的只有曾经的亲家母。
柳纭娘赚了银子之后,也有不少人上门借银,她是个热心肠,如果上门的人真有难处,她都会顺手帮一把。
于是,柳纭娘在镇上的名声很不错。
这样的情形下,覃家跑来找她也不奇怪了。
柳纭娘送出消息的第三天,覃家人就到了。
覃父头发花白,但眉眼间却不见多少疲态,看到柳纭娘后,急忙道:“我听说月梅……我想见见她,亲家母,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你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他满脸跃跃欲试,并不见多少悲痛。
柳纭娘皱了皱眉:“前些日子万府的人有没有去找你们?”
闻言,父子俩眼神闪烁,覃父颔首:“是有这回事。他们是看在亲戚的份上顺便拉我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