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在外求存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些日子,周六娘经常挨骂。乍然看到旧人,她心底里难免生出几分欢喜之情。可听到这话,那份欢喜便如潮水一般退去,她心中一阵发冷,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孙四富也不傻,两人暗中来往多年,他对她也算有几分了解,初见面时,她还想往他身上靠,刚两句话没说完,她却想往后退,眼神中也满是抗拒。
也就是说,她不打算帮着还银子。
孙四富强调道:“六娘,当初是你想下毒,我只是帮你而已。”
周六娘垂下眼眸:“所以呢?”她将自己的手伸到他面前:“你给我的那些银子,早在出镇子的时候就被苗青鸟要了回去。现在的我,只靠着这份活计勉强过活。我帮不了你。”
孙四富挺失望的。
他原以为,周六娘这么聪明的女子,哪怕离开了高山镇,应该也能很快再过上好日子,多少能拿点银子出来。
可现在……怎么办?
他有些茫然:“她还等着银子。如果我不给,就要把事情宣扬出去。十天之后再还不上,她还要去衙门报官。”
周六娘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之前苗青鸟已经保证过拿了银子之后再不找她麻烦……但她一颗心却忍不住慌乱起来。
“真的?”
孙四富蹲在地上揪着头发:“要不是真的,我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找你。”
周六娘正打算再说几句,忽然听到后院有人叫自己。
“六娘,跑哪儿躲懒去了?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告诉东家了啊……”
来不及多想,周六娘绕了出去:“我在这儿。”
“我知道你在哪里,都去了快一刻钟。躲懒也不是你这种躲法,不嫌臭吗?”管事今年五十多岁,其实是东家夫人的舅舅,听说挺好色。最近老找她的茬。
周六娘不确定他是不是想借此欺辱自己,只能老实干活。
她跑进去,等再出来时,已经剩两个时辰之后。
这段日子里,孙四富一开始还乖乖等着,后来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看这情形,周六娘养活自己都难,怕是帮不上他的忙。
而他也再没有能够拿得出二十多两银子的亲戚。也就是说,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苗青鸟把他杀人害命的事宣扬出去,十天后再去衙门报官。
前者倒是无所谓,名声这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能保就保,保不住就随它去。无论外头怎么传,只要没有证据,那些人就只敢私底下议论。
可后者不行!
如果他成了杀人凶手,而且蹲了大牢,那他这辈子毁了不说,连孩子也没了以后。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酒楼里干活的周六娘也一直心神不宁,她已经付出了那么多,苗青鸟却还不肯放过。她心里恨极,却又无可奈何。
再次出来,她整个人都蔫了。
看到没精打采的周六娘,孙四富方才已经打听过,得知她这段日子确实在这里干活,哪也没去,也没有试着议亲,他便明白,她真的帮不上自己。
周六娘想过再嫁,但她想嫁的人,人家看不起她。她又不想委屈自己嫁入普通人家,所以才耽搁了下来。
“四富,我帮不上你的忙。你自己说服严家吧。”
孙四富面色沉沉看着她。
周六娘被她看得周身直发毛,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你这么看着我做甚?”
孙四富沉声道:“我来找你的事只有你知我知,这镇上我还是第一次来。”
周六娘皱了皱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只要他们母子还活着,就一定拿我们当眼中钉。绝不会轻易放过。”孙四富咬牙道:“与其被人惦记,还不如一劳永逸。”
周六娘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理智告诉她,接下来的话,不能再听。
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他道:“你去买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闻言,周六娘吓了一跳,尖叫道:“我不要!”
她就是为了“一劳永逸”,所以被严家母子盯上,一步步走到了今日。好不容易挣脱他们能过自己的日子……虽说现在苦点,但这只是暂时的。等她找个好人家嫁了,未来可期。她怎么可能还往坑里跳?
她霍然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和孙四富拉开距离,急切道:“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但你也别指望我帮忙,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眼看孙四富脸色不好,眼睛血红得像要杀人似的。她急忙补充道:“你放心,今日的这番话我绝不会说与外人听。你走吧。”
她转身就走。
孙四富在她身后淡淡道:“如果我出了事,你也跑不了。”
周六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要开口劝他放弃,可又拿不出银子来,心里焦灼不已,连饭都吃不下了。
孙四富奔波了这一路,腿都走痛了,却一无所获。
他却并不着急,眼神里满是狠意,回到镇上时,已经是深夜,他悄悄回了家。
翌日,蒙头睡了一天。
睡到了晚上才醒,赵氏看着他这样,不用问也知道没有拿到银子。气了一天,却还是忍不住问起周六娘的近况。
“她拿了多少?”
孙四富没好气道:“她一个女人,养活自己都难,哪里拿的出银子?”
听到这话,赵氏酸溜溜道:“你倒是会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