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的许多年里,燕长琴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外头的许多消息她也没听说过。因此,柳纭娘知道那个姑娘不妥当,也不敢随便言语。否则,会惹人怀疑的。
柳纭娘吩咐:“却陪着你哥哥,我找你奶去。”
陈明义顾念着人家姑娘送了信自己该给个说法。不然,自己太冷淡的话,姑娘家没有脸面。哪怕只是在贴身丫鬟跟前丢脸呢……他这边随便送点东西就能糊弄过去的事,没必要让人家姑娘为难。
他是个听话孩子,欲言又止半晌,还是回了屋子。
柳纭娘直接去找了陈母。
这对婆媳之间已经好多年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话,柳纭娘进门时,听到胡水清在里面低声奉承:“您就放宽心,都说一辈不管二辈事,您把夫君养大就已足够。明耀他们几兄弟吵吵闹闹,随他们吵去,这亲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咱们长辈一插手,反而还要坏事。”
紧接着就是陈母的声音:“明韵那丫头太直,长琴也不是个好的,对着晚辈怎么能说那么刻薄的话呢?”
胡水清沉默了一瞬,才道:“姐姐看不上丫头……”
柳纭娘一步踏进去:“我不是不喜欢姑娘家,只是不喜欢陈明韵,她什么人,张口就来教我做事。这也就是在咱自己家,若是出嫁了还这样,吃亏的日子在后头呢。”
背后说人被戳穿,胡水清有些尴尬,就是陈母都有些不自在,掰扯孩子的家教,扯到明天也说不明白,各有各的道理。她转而道:“你来做甚?”
柳纭娘走到她边上坐下来:“就想问问明义的婚事。那位李姑娘我也没见过,是不是找个机会喝喝茶?”
胡水清皱了皱眉。
陈母满脸不悦:“相看的时候你不去,这会儿了又要见面……”
大抵是燕长琴性子太软,谁都能欺负,因此,柳纭娘无论说什么都有人反驳,她有些不耐:“那是我儿媳,我不能见吗?”
陈母听儿媳这不耐的语气,冷笑道:“现在知道你儿子要娶妻,早干嘛去了?”
怪燕长琴对孩子不上心。
燕长琴还要怎么上心?
陈家这些年有意忽略她这个人,对外的交际也让胡水清去。当然了,燕长琴本身气虚,不为自己争取这些也不对。可孩子的事情上,她是真的觉得老太太没有私心才全权托付的。
结果呢,都挑的什么玩意儿?
“早前那是我信你。”柳纭娘肃然道:“但我最近发现,是我错了。方红儿就是你挑的,结果呢?那么个吃里爬外的玩意儿挑回来做长媳,你是有多恨陈康平辛苦攒下的这片家业?”
这话夹枪带棒的老太太就不爱听,她不悦道:“之前你说不喜欢红儿,非要把人休回去。我也没得空问你到底是何缘由,现在你倒是说说,她到底哪里不好?”
“哪里都挺好,尤其是眼神。”柳纭娘语气意味深长:“人家连男人都要挑好的,不喜欢明忠那种老实的。”
陈母愕然。
她真不知道这些。
孙媳被挪到偏院,她单纯的以为是孙子挨打时孙媳阻拦燕长琴出门的缘故。在她看来,这应该是误会。
毕竟,这世上哪有女人不顾着自己男人的?
可听了儿媳这话,里面明显有事。陈母眉心越皱越紧。胡水清眼皮直跳,道:“净胡说。”
柳纭娘嗤笑一声,没有证据嘛,是不好胡言。她放过这一茬,道:“明忠的婚事已经弄成了这样,轮到了明义,我得有多蠢才不警觉?母亲,麻烦您尽快安排我和那位七姑娘见一面,若是不方便,那这婚事也没必要往下走。退了吧!”
“砰”一声,动静很大。
原来是陈母怒极,一巴掌拍到了桌上:“混账,都换了生辰字,你说退就退?”
“与其找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回来和明义不冷不热,我宁愿退了重新选。”柳纭娘面色淡淡,丝毫惧意都无:“爱哭的娃儿有糖吃,他们兄弟太老实,以前我想茬了,觉得你这个祖母不会亏待他们。但我忘了,是人就有私心,就算你的心是真的,也可能会被人利用。我是明义的亲娘,这世上再没有比我还疼他的人。你要是真疼孙子,就别怕麻烦,让我见见那个七姑娘。”
说着,微微一福身,也不要人叫起,转身就走。
胡水清面色不太好看:“姐姐,明义的婚事和明忠不同,老爷知道后一定不会让你胡闹的。”
柳纭娘站在门口:“不就是为了生意么。所以我说,明义不得你们疼爱。他娶妻生子,但是他的日子过得好,咱们再说其他。可在你们看来,家里的生意最要紧,凭什么?”
她看向胡水清:“妹妹,明耀也是家里的孩子,也被家里供养多年。是不是也能为家出一份力?他容貌和学问都是上佳,把他撒出去,说不准能娶到李家得宠的女儿……”
“不行!”胡水清面色黑沉如水,语气斩钉截铁。话出口,对上了柳纭娘嘲讽的目光。她转而蹲在老太太面前:“母亲,明耀日后是要考取功名的,不能和这些商贾之家定亲。”
柳纭娘脸上嘲讽的笑意更浓:“同样是儿子,为何我的儿媳就该低人一头?那我也把话撂在这,李家的姑娘不成。母亲,人不用见了,婚事退了吧。”
陈母脑袋嗡嗡的,真觉得头疼。
她算是发现了,儿子打孙子这事,真的把这个乖巧的儿媳给刺着了。看着面前一脸桀骜的女子,她也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家是不是真的太过分……看看把这老实人都逼成啥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