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州不等叶隐起床,自去煮了一壶新茶待客。
“大师,长路迢迢来此幸苦,可有所获?”颜翎替对面僧人斟上。
“阿弥陀佛,贫僧只怕是一无所获。”眉眼俊秀的年轻僧人念了声佛号。
“幕后黑手手段高明,但总有破绽。凶手沉寂十年,为何选在这里选在此时继续行动?大师觉得这是挑衅我们还是宣告他们将重新行动?”
“吾不能妄下定论。只是缘分难违,自有缘起之由。”僧人抬眸看向退在一旁的楚寒州。
“早有闻名,楚公子。贫僧顾南归。”出家人都以法号自称,顾南归此名倒像是俗家名字,真是稀奇。
楚寒州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而后看颜翎,他丝毫不惊讶顾南归认出楚寒州的身份。
“实不相瞒,颜翎此次是为楚家旧物而来。颜翎的人马传来消息,楚家家主佩剑君仪落在曲家手里。我虽半信半疑,也不愿失去一分一毫找回君仪的机会。谁知,来晚一步。依曲家被灭的情况看来,消息七分可信。”颜翎把话题拉回正轨。
“君仪失落近十年。何以一朝重出?”
“不知。约莫只是对方诱敌之计。纵然半信半疑,颜翎也不敢遗漏一丝信息。”颜翎摇头。
“纵观数十年江湖事,满门被灭者非是小数。但豪门世家唯有神医苏家,南地楚氏,和今日的曲家。灭门一事单论小门小派说是对家寻仇不为过,但对世家出手,困难重重。从君仪失落来看,也许他们所求是世家至宝。”
“可这些世家之间又有什么联系?我先日从风雨声换来消息,曲家起火那日,有人奏了一曲后庭花。”
“靡靡之音,亡国之曲。前朝以灭三十年,难道是前朝遗孤?”
“前朝覆灭近五十年,若真是,何必等到此时?”
“不知。这桩悬案若真牵扯到朝堂,只怕秘密更多。”顾南归摇摇头:“贫僧会择日再访风雨声。尽力取得更多信息。届时再与颜翎施主详谈。”
“另有一事。曲家之事已在江湖闹得沸沸扬扬。今年的龙华会约莫会提前举办。会后各大门派会对曲家之事做出处理。望颜翎施主做好准备。”
“提前时间,也算正常。谢大师提醒。”颜翎沉吟片刻后道。
“再无他事叨扰,那贫僧告辞。”
“幸苦大师。”颜翎颔首,起身送客。
及至门外,见楚寒州不曾跟上。顾南归开口:“颜翎施主,你忧思过度,如此易折损元气。”
颜翎勉强勾起一丝笑意:“心病难医。”
顾南归不是强求的人,见颜翎心意坚决也不再多费唇舌,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颜翎目送僧人,而后回座沉思不语,食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口。
楚寒州靠在窗边息声,不打扰颜翎思考。
良久,身边杯盏轻响,把颜翎从深思中惊醒。
微凉手指按上额角,力度轻柔。
“你很累。”因为我吗?
“没事。”颜翎笑,眉宇间疲惫一扫而光。
“……嗯。”楚寒州见状,不再说什么。伸手试了试端来的早膳,温度尚好。“早膳。趁热。”
“好。”颜翎笑意盈盈。曲临是南地,早膳种类繁多,这几位又不是差钱的主,早膳丰富的很。
颜翎夹了一口小菜,打算伴着云吞吃试试。他其实没什么胃口,而且菜色有些油腻了。
尝了一个,颜翎眉头蹙起,怕被楚寒州看见,立马又松开。
楚寒州看了一会儿,突然制止颜翎的动作。
“没胃口就不吃。”
楚寒州起身,重新端来一碗白粥。
“这个,没胃口也能喝一点。”
粥面撒着零星咸菜,看起来清淡的很。一看就是楚寒州的手笔。颜翎捧着碗,满足的喝了一大口:“什么时候学的?”
“元宵之后一直在学。”
“叶隐是打算告老还乡了么?”颜翎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撺掇的,不过这样也好。寒州性子太冷了,添点烟火气刚好。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注意身体,别太累。”
楚寒州看着颜翎不说话。
“放心。我没事。”颜翎被他看的心虚,知道他是担心,只好再三保证自己身体没事。
楚寒州垂眸,低低嗯了一声。
颜翎不想让人担心,又看不得楚寒州这副模样。忍不住蹭过去,一把抱住。蹭啊蹭~
“你真是吃定我了。寒州,你放心,我是真心想和你白头偕老,不会出事的。”颜翎略略偏头,掩住眼底冷光。“我们一起去江南,去找大夫。”
“……嗯。”
“公子,有消息了!”敲门声响起。
转眼,天光暗沉,豆大的雨滴落下。路上行人纷纷,唯独青衣僧人悠然而行。
路过城南药铺,摆在门口的药炉咕噜咕噜冒着白烟。淡淡药香盈鼻,清苦微涩,仿佛当年故人衣上香。
顾南归眼帘微垂。“阿弥陀佛。”转身欲离去。
未料,墙角突然伸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拽住僧人袍角。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