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原一惊,刚想抬起头,但还是忍住了,嗫嚅道:“额……大概人有相似也是正常的,嗯对,正常的!”
“哦?”沈泠溪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范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直看得范原都有些发毛才收回目光,又看向画卷上的少年,故作惋惜道:“可惜啊!这么俊的少年郎居然落得那般下场!”
范原骇然,想也不想脱口问道:“他怎么了?”刚问完,就察觉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他清咳了下嗓子,故作好奇平静问道:“呃……我看这孩子跟我长得这么像,大概也是缘分,所以想了解一下!”
沈泠溪也好似不愿多谈,眼睫微垂,似有些说不出口,良久才叹了口气,淡淡道:“唉!你不知道啊,这孩子也挺艰难的!”
范原听罢,瞳孔紧缩,不着痕迹地紧握了双拳,声音微哑道:“是么?”而这一系列举动自是没有逃过一旁暗中观察的皇甫皓泽。
沈泠溪低眸看向面前的棋局,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拂过,已是一片凌乱,她故作无意道:“唉!可不是么?每天关在牢笼里干活能不苦么?说起来这孩子钦差大人比我还熟呢?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了他的遭遇!”
躺着无故中枪的皇甫皓泽,“……”
待在无数人想进都进不了的神机卫是做苦力?
南越皇室第一隐秘组织变成牢笼?
皇甫皓泽扶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见范原略显狐疑与好奇的目光看过来,他点了点头,道:“嗯!”顿了顿,继续说道:“他叫小武,今年十三岁,呃……嗯,本官在三年前曾救他一命!”
“救命?”范原忽的竟像没站稳般后退了数步,直至撞倒一旁的木凳。小武?是他,绝对不会错,就是他的武儿啊!离开时刚好十岁,现在不就十三了吗?
沈泠溪眼眸闪了闪,看着既狼狈又失魂落魄的范原,她继续添油加醋,“嗯,我听说那孩子当年差点死在路边,更可怜的是浑身都是鞭伤!”
范原终于站立不稳地跌坐在了地上,他迅速低下头,掩住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泪光。
沈泠溪嗤笑一声,淡笑问道:“我说钱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怜悯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孩子吧?那我只能说钱大人你还真是菩萨心肠,心地善良啊!”说到后面,已是带了浓浓的讽刺意味。
沈泠溪能理解范原的做法,或许真如之前所想的那样,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为了瞒住吕相的眼线,故意把自己弄成一个名声狼藉,毫无人性的人渣败类,但不论如何,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无数人的痛苦上,这是她怎么也无法接受的,甚至鄙夷和痛恨的。
范原闻言,倏地抬头看向在座的两人,他就算再笨也明白了二人的用意,这是在暗讽他丧尽天良,无视城外的那些百姓。
大热的夏天关紧门窗,又是火盆,又是饭香引诱,目的是让他也体会既累又饿,同时还饱受炎热煎熬的感受。
范原悄悄打量座上的皇甫皓泽,在看到那人冷寒凌厉的目光时,他登时惊恐羞愧地低下了头,连忙俯身跪拜,颤声道:“下官知错了,请钦差大人饶过小的这次,小人马上开粥厂接济城外难民,如有违言,定让我不得好死!”
皇甫皓泽讥笑一声,声音冷而寒道:“好个知州衙役,若不是本官亲临,是不是你还打算让城外那些百姓活活饿死,进而寒民心,挑灾祸,终有一天百姓揭竿造反,推翻皇甫氏,然后改姓吕怎么样?”
范原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两股战战,拼命用头撞击着地面,声音急切而惊恐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一切都是小人的错,是我丧失人性,泯灭良知,但我敢对天发誓,我绝没有逼迫百姓造反的意思,还请大人明察啊!”
皇甫皓泽冷冷一笑,厉声喝道:“来人!”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装扮的人推门而入,躬身道:“大人!”
“传令,苏都知府身为朝廷父母官员,非但没有尽忠职守,恪守本分,反而尸位素餐,贪墨成风,现下令查抄知府,所有相关人员不得出入,责令知府钱列闭门思过,待查明真相,夺其知府官位,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是!”
范原霎时瘫坐在地上,眼眸低垂,似是已然绝望!
不过片刻,已是人去楼空,伙计们上来撤离火盆物什,掀窗透气,房内才逐渐凉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