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
偏殿医师提着药箱进进出出,皆顶了满头的汗。
殿内正中,那抹血红浓郁得有些刺眼。
长胥疑阴沉着脸坐在房内,目不斜视地关注着屏风后的情况,扣着茶杯的骨节已隐隐泛白。
男人的面容仍缺了血色,可见伤寒未愈。
直到最后一个医师诊脉出来,脸色同前面众人难看得如出一辙,长胥疑咬了咬牙。
“究竟如何了?”
一群医师面面相觑,集体后撤将最后一位诊脉的年轻男子闪了出来。
年轻医师欲哭无泪,被迫站出来回话。
“禀主上,柳姑娘确实……”结结巴巴,声音越说越小,“确实已有身孕,似已月余……”
话音未落,一股凌厉可怖的杀意迸射而来。
面前那抹血红好似在提醒他——
再多说一个字,谁也别想睁着眼看到明日的太阳。
年轻医师战战兢兢,双膝猛地一软,重重跌跪在了地上,像是浑身的骨头都碎成了渣。
主上震怒,众人哪能不知缘故。
柳氏身孕将足月,主上这阵子却闭门养病,未曾招人侍寝的日子已远不止一月。
说得更直白些……
这孩子,不是主上的。
奈何坐中男人的脸色已黑的厉害,哪里还有不怕死的上赶着撞上去。
一时间。
室内静谧,空余此起彼伏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
“呵……”
一声极轻的笑幽幽入耳,却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你们……”男人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越来越冷,“诊脉的手是不是该砍掉喂狗?”
众人皆是身子一僵,后背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
紧接着一声巨响,竟是主上毫无征兆震怒,抬手掀翻了面前的檀木桌子。
茶水并着杯盏碎裂流淌,满地狼藉。
“再问你一次……”长胥疑缓缓起身,俯身盯着年轻医师的眼,“她,怎么样了?”
一字一顿,像是要把人的骨头生生啃碎。
年轻医师何曾见过这般场景,战战兢兢重重叩了几个头,地面被砸得砰砰响。
“臣……臣说错了,柳姑娘一切安好,并无、并无异样……主上息怒!”
看着他额头磕出的血痕,长胥疑眉心不自觉拧起一道沟壑。
见血了……
年轻医师迅速改口,本是想从主上这里讨条活路。
谁承想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竟眼睁睁看着主上冲着自己伸出手来,像是要将他的脑袋活活拔下来才解恨。
“主上……主上饶命!”
“别动。”
一声半冷半暖的命令,眼前人瞬间僵着身子不敢再躲。
后方一排医师皆大气也不敢出,同他关系稍近些的甚至已想好将人埋在何处了。
指尖距离年轻医师额头的血痕不过咫尺,长胥疑却收住了。
他缓缓直起身子,随手扔了条帕子给他。
“擦干净。”
她不喜他迁怒无辜之人。
若是一会儿出来瞧见这可怜虫挂了彩,柳儿怕是要埋怨他心狠无情了。
嗯,不许。
若是要做,至少不能在她宫里做。
见主上主动关切,后排的医师暗中舒了口气,心道此事也许没那么严重。
主上还是有些人性的。
“来人,”长胥疑眯了眯眼,眸底暗红翻涌,语气却格外轻快,“全都带下去吧。”
众人闻言心口骤松,长舒着气磕头谢恩。
“多谢主上饶命!”
“……饶命?”男人眉峰一挑,暗红越发浓郁,“谁说我要饶你们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