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夜。
牢房之中。
暗门内设着温软的床榻,桌上是精细的吃食和糕点,哪里像个死刑犯该有的待遇。
柳禾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耐心等待着人来。
声响,由远及近。
听出了是熟悉之人的脚步,柳禾并不慌乱,直到来人接近时才缓缓睁眼。
红衣已近在咫尺,伸手即触。
长胥疑坐在矮榻之下,两手环抱住她的小腿,正仰着头可怜巴巴望过来。
“柳儿不要我了。”
倒真像个被舍弃的孩子。
今日在偏殿内,明知她是在演戏,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起来就红了眼眶。
满脑子都是——
她要走,要跟别的男人一起走。
就像此时,明知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不该行事无所顾忌,他却还是忍不住来寻她。
男人眼窝微红,看得柳禾一怔。
“没不要你,”温软的掌心轻抚过他的发顶,一如语气般柔和,“还回来,很快。”
南境皇宫是根,她不会舍下他的。
长胥疑抿了抿唇,在这般诚恳的安慰下情绪稍缓,却也只是缓和了一瞬间而已。
转念又想到什么,男人的眸光更暗了。
“……谁的。”
柳禾愣了愣,一时不解。
“什么?”
“孩子。”
压下眼底暗红,男人将头枕在她的膝上,抬手柔柔抚着平坦的小腹。
“是柳儿和谁的?”
柳禾有些讶异,疑惑地看着他。
他……不知?
“南宫佞今日来得这般巧,是他的?”
长胥疑抿了抿唇,自顾自猜测着,像是誓要弄清楚这腹中孩子父亲的身份才肯罢休。
“还是……师父?”
可师父这些日子为着洗血之事,一直与他在一处,应是没时间同她做什么。
见他一一排查起来,知晓自己若不快些给个交代,只怕要一直猜下去。
柳禾忙制止。
“符苓没告诉你?”
此话一出,轮到长胥疑愣了。
似是怕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他皱着眉仔细思索,终究还是缓缓摇头。
想来是他这几日洗完血后意识昏昏沉沉,师父便是想说什么,也没机会开口。
见他摇头,柳禾这才了然。
怪不得一开始听医师说她有孕时气得桌子都掀了,还险些送了一屋子人陪葬。
她还以为是他戏太足,原来是不知情。
这般想来,今日早些时候的态度放在长胥疑身上,倒是再正常不过了。
“是假的,用脉象骗人而已。”
柳禾缓声解释。
“自祭神礼过后婴王姬便不肯露面,玉玺也无从寻得,只能寻个由头激他们出来。”
长胥疑静静听着,微凉的掌心依旧贴在她的小腹上。
柳禾隔着他的手轻抚,语气意味深长。
“只要有了下一任皇女,我这个不听话的棋子便可被弃,他们一定会来抢……”
姜扶舟,也必定会出现。
她要从他手中探出玉玺的下落,把东西拿回来。
听了解释,长胥疑眸光缓缓收紧。
照柳儿这般说,此行定不太平,他想跟她一起去,亲手将人好好护着。
谁敢伤她,他就杀了谁。
可他却不能。
不单是这皇位束缚着,还要在师父相助之下日日洗血,断不能离开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