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划过桌面，蒋宁拿起书案上的一枚印签把玩道：“上次，我和秦老爷谈的事情，谈了一半，如今，我想着该谈下面的一半，如何？”

秦朗的脸色发白，当初是事发突然，他又怕被蒋宁这样的草莽扣在手里，丢了性命，就想着怎么先敷衍过去再说。

何况，他膝下有三个女儿，其中庶出的胭脂，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若是蒋宁执意要，把她许给蒋宁也就是了。

他之所以敢这样盘算，不过是想着这些草莽人物想娶自己的女儿，还不是为了一点银钱？

却不曾想，眼前的男人是实打实的要娶自己的女儿。“公子说的是哪一桩？”

蒋宁的目光一凝，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秦老爷认为是说的哪一桩？”

秦朗的汗从额角冒出来，他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江湖人物，身上也会有那种上位者才有的气势。

他着实低估了眼前的男人。“是亲事？”秦朗犹疑问道。

蒋宁听了秦朗的话，将那印签在桌上敲了敲，“你也不笨嘛。”

秦朗垂下眼帘，他该如何说这件事？真的要答应他么？“这亲事，当初是我亲口应承的。不过，我想问公子一句话，你是个闯荡江湖的人。我女儿若是跟着你走，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难道随着公子风餐露宿？”

蒋宁眉头微拢，语气生硬道：“你是什么意思？”

秦朗直起了腰，目光直视蒋宁，“若是你真心求娶我的女儿，那么，恕我斗胆说一句，你拿什么来养家？难道要我那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随着你一个江湖人物闯荡江湖吗？那样的生活，岂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能过的？”

“若是阁下求的是银子，我愿意拿小女嫁妆的两倍送给公子，当是补偿也好，作为退亲的彩礼也罢。总之，我不会少了半分钱的。”

蒋宁的神色一肃，他对秦朗出尔反尔有几分怨气的。可听完秦朗这番话，他不禁深思，若是自己换在秦朗的立场，只怕也会这样子做。

毕竟，谁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跟着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走了，从此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但凡有心的父母，只怕都不愿意让女儿受这样的罪。

“秦老爷，我是真心求娶的。”蒋宁目光十分坚定，“虽然我如今是个江湖人物，可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的女儿受半点苦楚的。”

秦朗不信，他不是不信眼前男子说的话，而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公子的话，我是信的，可说一句托大的话，我的年纪比你大，走过的路也比你多。有些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做到的。”

蒋宁深深望了秦朗一眼，然后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帖子，恭敬地递给了秦朗。

秦朗接过去一看，倒抽一口气，他居然是宁远侯府的幼子。

合上庚帖，秦朗反复打量了蒋宁几眼，然后道：“就算你是宁远侯府的幼子，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且莫说，侯府的案子如今还悬着，就算是沉冤得雪，我也不会让我女儿嫁给你。”

蒋宁没有想到，秦朗突然会变得这么强硬，目光疑惑望着秦朗。

秦朗叹一口气，然后对蒋宁道：“不是我不通人情，也不是我攀权附势。如今的侯府，早就败落了，想要东山再起，就得娶对侯府有利的妻室。”

“秦公子，说一句实心话，你娶我女儿，根本就得不到任何好处。我一个商贾，对朝廷大事影响有限，只怕会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蒋宁听完秦朗的话，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宁远侯府一旦翻案，自己就背负一个侯府的未来，若是宁远侯府翻不了案，秦云依跟着自己，也只能是做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不管是哪一种，秦朗都不想见到。齐大非偶，两个人之间，的确差距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