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七月二十,清晨,
天边隐隐泛白,但屋内却仍旧燃着灯火。
林跃望向眼前几人,问道:“都调查的如何?”
侯襄与魏忠贤对视了一眼,随即便站了出来。
他拱了拱手,眼中布满血丝的说:
“侯爷,属下查了两昼夜的军役名册,这军役名册倒是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不过到底能不能和实际情况对的上,还要去砀郡守军的各处实际看一看才行。”
“辛苦了。”林跃点了点头,随后他望向魏忠贤。
魏忠贤上前一步说道:“侯爷,前日晚间奴婢按照您的吩咐,于子时率剿异军突袭检查砀郡武库,一番彻查下来,武库内的军械质量上倒是没有什么纰漏。”
魏忠贤顿了顿,眼神微微眯了起来,“但经过两天一夜的审讯,从那些看守武库的士卒们的口供来看,这武库的确存在猫腻。其中砀郡郡城内领取的军械次数与数量,都多得出奇,尤其是弓弩类,而且大多发生在梁山叛乱前后。”
林跃闻言身子前倾,语气低沉的问道:“你有多少的把握?”
“七成把握。虽说其余县城数量也多有不同,但相差不多,而那砀郡郡城则是一枝独秀,照比与之规模相仿的睢阳县城守军相比,足足多出一倍还多,尤其是弓弩类,消耗不但远超睢阳县城的守军,甚至要比砀郡的守备军还要多。
不但如此,他们的甲胄消耗也很惊人,他们负责镇守砀郡郡城,没有与梁山贼寇交锋,但甲胄损耗却要比上阵杀敌的砀郡守备军还要多一些。”
林跃听闻此言,眼中顿时杀机毕现,因为这掌管砀郡郡城城防的,正是那薛定!
魏忠贤说有七成的把握那薛定有问题,而在林跃来看,结合薛定要他赴宴、以及薛定大费周章的从咸阳找半夏的公司前来表演来看,这薛定在他心中,已经是十成十的有问题!
况且那武库出问题的,正是那弓弩与甲胄,这两个,乃是军械中的重中之重!
俗话说“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
因为弩与长弓不同,想要熟练使用长弓需要很大的门槛,需要长年累月的训练才能发挥其真正的威力,在新兵手中,长弓也许比不上烧火棍要得心应手。
但弩则不同,即使是新兵,只需经过简单训练便可造成很大的杀伤力,这是古代历朝历代都绝对禁止民间持有的原因。
至于甲胄就更不用说,简单来说有甲和没甲的区别,就是我可以被你拿刀砍十次,但你只需被我砍中一次!
正是因为甲胄的坚固,才逼得冷兵器时代出现了锏、锤、斧等专用于破甲的重武器,也促进了冷兵器时代弓弩的发展。
而如今武库出现问题的恰恰是弩与甲胄,这让林跃心中对薛定厌恶至极。
如果贪墨有段位,这薛定犯得便是足以够得上他死十次的大罪。
而魏忠贤此刻沉声说:“侯爷,这还仅是咱家审讯一夜的结果,您再给咱家七天时间,咱家定然将他们查得一清二楚,将武库的账目原原本本的还原出来。”
“需要什么帮助便与我说。”林跃缓缓开口,随后对着众将说:“今晚薛定设宴,邀我前去赴宴。”
众将闻言皆是一愣,片刻后,侯襄说:“侯爷,薛定此举,恐怕有些讨好的意思。恐怕是他已知晓咱们在查账,心中有鬼,想要借机与侯爷您...”
侯襄说到此处,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在场众人却皆是了然于胸。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跃点了点头,沉声说:
“不过我的意思是...”
林跃顿了顿,眼中杀机毕现,
“直接将其拿下。”
侯襄听后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不禁睁大,他有些诧异,毕竟若是薛定倒戈,那无疑是从砀郡守军的内部撕开了一道口子,为他们打开一个突破口。
但林跃所说的直接拿下的举动,不但会使如今蠢蠢欲动、有心投靠的砀郡武将为之一惧,此举无疑是将他们想要投靠的路给堵死。
他有些担忧的提醒,
“侯爷,这薛定身为执掌砀郡郡城城防的中郎将,在这砀郡郡城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引起砀郡郡城的守军哗变,到时候局面失控,可就不好收场。
而若是拿那薛定立威,更会令那些举棋不定的武将沆瀣一气,与侯爷您相抗衡啊。”
魏忠贤虽是心中隐隐有些激动,但他也明白这薛定不能如此草率的便拿下,他连忙附和道:
“侯爷,何不等咱家再审讯一番,等到证据确凿、那薛定无法抵赖之际再将其捉拿归案?如果我等贸然行动,若是证据不足、亦或是引起其余武将的警觉,届时我们可能将陷入被动。”
林跃摇了摇头,他目光无比坚定的说:
“之前我在爱戚养伤,已经给了他们太多的准备时间,如今单凭那些守卫武库的士卒口供,恐怕难以定他们的罪责。
我担心再拖下去,他们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变故。不如直接将其逮捕,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来不及应对。”
众将听闻此话,心中虽然仍旧有所顾虑,可也明白林跃所说的是事实,皆是默默点头。
林跃沉声说:“那薛定已在砀郡郡城中郎将的位置上坐了四年,这四年时间里他在军中、城中必定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咱们这一动,势必要一击制敌,不能给他们丝毫反抗的机会,绝不能让此事闹得城中人心惶惶。”
顿了顿,林跃望向宇文成都问道:“成都,那三万剿异军步卒何时能到?”
宇文成都闻言赶忙上前一步,拱手回道:“侯爷,那三万步卒比我们还要早出发两天时间,按照行程来算,想来今日下午便能抵达砀郡城。”
“那正好不过。”林跃沉声吩咐道:“成都,你今晚率六万剿异军的兄弟们持我手令进城,随后立即控制住各个城门,一旦将城门控制住后,便率剿异军的三万骑卒前去城内的军营,命其将各营主将给我控制住,一定要确保城中的局势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诺!”宇文成都应道,随后他问道:“侯爷,若是期间有人反抗?”
林跃的拳头握了握,随后沉声道:“我乃砀郡郡尉,若是有人在你打出旗号后依旧反抗,以谋逆罪论,就地正法!”
“诺,末将定不辱使命!”宇文成都没有丝毫犹豫应道。
林跃又望向杨再兴,“再兴,郡尉署有八百剿异军将士,仅留下三百,其余五百将士,外加城内汪直手中的一千将士,便交由你统领,待时机一到,便包围薛定的府衙,冲进去控制住其全家老小,一个也不许遗漏!”
杨再兴应道:“诺,侯爷!”
林跃起身,最终吩咐道:“都去准备吧,切记一定要隐秘,不要打草惊蛇,我稍后去公冶祁那里一趟,等我出来后,便听我号令。”
“诺!”众将拱手领命。
......
黄昏时分,郡守府前铺上了一层金辉,石狮子的影子也被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