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充有些好笑地瞅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倒是会做人,进大理寺当差先贿赂官员。”
顾简讪讪一笑,再次拱手作揖:“郑伯伯铁面无私,廉明公正,高节清风,刚正不阿...”
“再胡咧咧老夫抽你信不?”郑充脸色愈发黑了,目光凶恶地瞪着他,“小混账成精了,胆敢戏弄老夫!”
“小子不敢。”顾简暴汗,瞬间觉得自己不好了。
“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吗?我比你父亲都高一辈,你管我叫伯伯?”郑充老脸黑中泛绿,咬牙切齿地瞪着顾简。
顾简大感尴尬,立马老实得像只鹌鹑,改口道:“郑爷爷安好,郑爷爷洪福齐天,寿与天齐,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闻言,郑充的老脸更绿了。
郑充自己动手生了一炉炭火,两人在桌案旁,相对而坐。
“不是要煮茶吗?开始吧,老夫倒要看看你煮的茶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郑充瞥了顾简一眼,缓缓道。
看着桌上的红炉和各种佐料,顾简苦涩一笑:“郑爷爷,我煮茶不用这般复杂。”
在郑充疑惑的目光中,顾简从包裹中取出新烧制的大瓷杯子,上面刻有“多喝热水”四个行书字体的大字,像极了前世的渣男语录。
当然,也充分满足了顾简的恶趣味。
郑充好奇地盯着大瓷杯子,似乎被它新颖的样式所吸引,他伸出苍老的手掌,握住杯把,仔细地打量着。
顾简将包裹茶叶的纸张缓缓打开,捏起一小撮茶叶扔进杯子里,然后用沸水直接冲泡进去,片刻后,一股氤氲袅绕的雾气升腾,茶叶在水里不断翻滚着。
“好了,静置半刻钟时间就能喝了。”
郑充的面颊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高声道:“就这?你在戏弄老夫?”
“郑爷爷,给小子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戏弄您啊!”顾简急声道。
“佐料呢?茶盏呢?这跟儒家暗合的道法差了不止一个层次,你小子逗我玩呢?!”郑充瞪着他,浑身散发出彪悍之气。
顾简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叹道:“大梁的茶道讲究的是儒学,而小子研制的茶道是道学,正所谓‘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大繁至简’的道理想必您比我要懂。”
顿了顿,顾简继续道:“说句不客气的话,大梁如今的茶道跟小子理解的茶道相比,简直弱爆了,重于形却未得到儒家之神韵。真正的茶道应是‘道法自然’、‘知行合一’,喝个茶而已,搞那么多的器具和佐料,难道不过于累赘和繁琐吗?”
“郑爷爷不能只记得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偶尔也要记得去捡一捡地上的六便士,这两个加起来才叫浪漫,您不能只喜欢阳春三月,要不然谁甘心去做下里巴人?”
“茶道也是一样,过于繁琐终究是牵强附会,曲高和寡,它是属于权贵的阳春三月,但远离了百姓人间,远离了人间烟火,远离了下里巴人,再高的道法也终究落入下乘...”
郑充身子微倾,浑浊的双眸陡然一亮。
顾简的这番话,宛如黑暗中的一缕阳光,令郑充瞬间醍醐灌顶!
“好小子,小小年纪,竟然将道家学说理解的如此透彻,真是可塑之才啊!”郑充忍不住赞叹道。
顾简脸庞微红,孰不知这些理论,他在前世的书本上见到过,只不过是承前人之福罢了。
“你刚才说的‘知行合一’和‘六便士’又是个啥?老夫不明白。”郑充有些迷茫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