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犊一番话，从头到尾细细分说来，全程掰开了揉碎了，把赤骥是何等的厉害，何等的超乎常人，一一说给胡十八听了。

胡十八别的不说，倒是挺能听得进去旁人的话。

青犊这么给他细细分说之后，他脸上那点不自在的神色便彻底褪 了个干净，只余下满眼的怀疑，抬眼一下又一下地瞅着青犊，

“你这话，莫不是故意拿来哄我的吧？”

“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青犊赶在胡十八点头之前，竖起手掌在他跟前止了他的话音，“就算你不信我，总得信百辟的吧？我跟你讲，你就拿这事儿去问百辟，他保管讲的比我还真切！”

胡十八一听他端了百辟出来说话，心底一时越发动摇起来，狐疑地瞥着青犊，“当真？你不骗我？”

“真的不能再真了！”

青犊拍着胸脯保证道，“赤骥，在我们几个里，那都是公认的厉害，你能跟在他身边儿办事，绝对能学到不少东西。这些东西，也绝对比单纯的武力更为难得。”

“单纯的武力也难得！”胡十八到底还是憋不住，驳了一句，但青犊这话，他却是实实在在往心里头去了。

他想了想，和青犊说了一声，便先离开了这儿，先往郭永甫的住处去了。

郭永甫屋里头只有他一个，本来，刚到幽州的时候，他还有媳妇和孩子来着，后头，母子俩染了病，彼时长生军正是最不受人待见的时候，他们轻易不能离开军所，那些人，看他们比看大狱里的犯人更严一些。

那会儿，莫要说请大夫了，就连烧热水的柴火都得千方百计才能讨得一些，那病拖着拖着，慢慢儿就重了，后头，再拖不下去，母子俩前后脚一命呜呼了。

郭永甫自那以后，便彻底变了。他憎恶这军所里所有人，连带着，也憎恶那位远在上京禁中的九五之尊。

只可惜长生军的力量太小太弱，无法支撑他起义造反，这些年，他暗中做了不少努力，可到底势单力薄，他那份努力，对整个大齐朝廷来说，简直不足为道，甚至，他都无法冲破这幽州屯军所的束缚。

好在，上头派了个陈集接了团练使的位子，相较于之前几个中饱私囊的蠢货，陈集的到来，于他们而言，自然是好事一桩。

再加上，还有个菩萨心肠似的李若，明里暗里，帮了他们以及他们的家眷不少，这对郭永甫以及长生军来说，算是一线生机。

就为了这一线生机，郭永甫也情愿信任陈集一回。

这几日他病了，也没落下手头的差使，但凡是身子好受些，便会拿了陈集给他的情报细细分析起来。

胡十八进门的时候，正看见郭永甫放了手头写满情报的纸，撑着身子艰难地坐起来，要去端水喝。

“老郭，你别动，我来！”胡十八一个箭步蹿到前头去，拎起茶壶倒了水，端到床边儿去，扶着郭永甫，慢慢儿喂他喝完一杯水。

郭永甫摆着手，示意自己喝够了，胡十八才挪开了身子，往屋子里来回看了一圈儿，不满道，

“刚才不是说会有人来照顾你？怎么连喝水都要你自己倒！”

“方才老三儿子来了一趟，我打发他吃饭去了。再说了，没人在又怎么了？喝个水罢了，我怎么就不能自己倒？倒是你，我不过生个病，在你眼底，我怎么跟快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