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靳二闹死闹活要学你不收,这会子少拿我和楚楚说事。快些说正事,不然一会儿老头子回来你还在,今晚上你就别想走了。”陈集斜他一眼,这厮又抽什么疯。
燕王这人回回见了张传都要拉着人说上半天话,从九天之外说到百年之前,又谈到百年之后,总归,没有片刻是消停的。
搞得张传见了燕王就浑身不舒服,说不了几句话就得告辞,偏偏燕王又不是个会看人眼色的,有时候还极热情地要给张传请大夫,张传那张能说会道的嘴落在燕王头上,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提这个,张传忍不住咳嗽两声,一手敲了敲身侧的椅子扶手,自己把话给拉了回来,“我见到的,和夫人方才说的差不离。那道观里供奉的三清神像等都是肉身所塑,这些肉身来源,都是进道观拜师之人。我查过,这些人多半在拜师之前就已经传出了些名头,说他们是什么四御三官转世,总之都不是无名之辈。”
张传顿了顿,语气往下落低几分,“而且,他们大多不是华州本地人,家中要么无亲眷,要么,就是人嫌狗憎之辈。”
陈集嗬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死了也不会有人多问一句呗。”
“这叫,赤条条无牵挂。红尘缘浅,方为上仙。”张传点着头,几个字说得抑扬顿挫。
“你们道家也讲究这个?我看是你瞎说呢吧。”陈集斜着他,这话,他一个字儿都不爱听。
“有什么不可?反正都是凡俗中人,所谓语录典籍,还不都是古人说的,怎么别人说的我就说不得?”张传义正词严,脸上神色都跟着严肃许多。
这话说完,见没人啃声,他自己倒是先败下阵来,抬手摆了摆,“得,你没意思,还是得和万年先生说话才有意思。”
说罢,又抬眼觑着李若,“那道观里的肉身天尊像,除了三清殿里的,其余殿内,皆是栩栩如生,半点儿死气不见。”
李若眉心一跳,定定瞧着张传。
他深吸了口气,顿了许久,才接了话音往下说道,“我觉着,那些肉身像,并不都是死人尸首所铸。”
此话一出,就连陈集也散了一身酒气,咻然坐直了身子,“此话当真?”
张传慎重地点了两下头,“尸体与活人有极大的不同,佛家的肉身佛像都是大师圆寂过后才制作,以泥塑身,以金雕之,其余的没什么大问题,可就是这脸上,”
他拿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圈儿,“因为尸僵缘故,面部表情一般也会跟着呈现僵硬之态。但那道观里,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尊肉身像,其余的,表情皆十分生动,瞧着,就像是活人似的。”
什么像活人似的,照张传这个说法,那些所谓三官四御肉身像,都是拿活人所铸!
张传压低声音,“我去这一趟,听说,他们还预备再弄一个道观,就在滁州。现下已经筹集到了银两,刚开始修葺。那道观里的小道士说了,是贾大人出的银钱,上京王家特派人来请他们师傅前往滁州,替滁州百姓祈福消灾。”
陈集再忍不住,一掌拍在一侧的矮几上,“贾固安和王锡,这是要与妖道同流合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