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语,言必行,行必果。
这头深冬刚说完以后不再需要廖邬进宫分忧,那头侍候在大殿门口的内侍,立刻走上前,朝着廖邬比了个请人离开的手势。
这才反应过来深冬这是真的动怒了的廖邬,手指紧紧攥着袖口,无言沉默了一瞬。
心知眼下再请罪也已来不及,她对向深冬,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臣子当有的礼仪,才跟随内侍离开了承乾殿。
“公公,你觉得我同女君的关系,如何?”
离宫路上,心中颇有些烦闷的廖邬,忍不住向身边的内侍,参谋起她与深冬的关系。
作为旁观者,把深冬突然动怒的前因后果,看得一清二楚的内侍,先是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
待至无人处,才点明问题的关键。
“大人同女君的关系,自然是比所有人都要亲近的。
只是,不管再亲近,女君也是君。你随意召自己的人,入女君的宫殿,多少有点反客为主,不分主次。”
“自古以来,为君者最忌讳的就是臣子越界,君不君,臣不臣的情况。你不经女君首肯,擅自把自己人带女君家里来,换谁,都会生气的。”
话说得很明白。
廖邬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只是她待深冬,并无僭之心,召自己人进宫,也纯粹觉得她与深冬之间,没必要遵守那些繁琐无谓的君臣之礼。
“到底...还是君臣有别...”
她对着朱红色的宫门,发出一声长叹。
本以为这十多天来的相处,深冬应该早就将自己视为自己人了才是。
到头来,臣还是臣,不可能变成友。
倒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多谢公公引路。”
离开禁宫后,廖邬从袖子里掏了一袋金瓜子,打赏给内侍。
内侍收下道谢。
起身欲离开时,却见廖邬拽住了他手里的拂尘。
压低了声音道,“我对女君之心,天地可鉴。往后女君要是有什么优思烦扰之事,劳请公公到内侍府知会一声。有人会替我犒赏公公的。”
在皇宫里当差了十几年的内侍,哪能不知道廖邬这是要他时时向宰相府,传递女君消息的意思。
手掂着怀里的份量十足的金瓜子,笑眯眯地应了声“一定”。
廖邬夜半三更被驱离皇宫的消息,很快就被文武百官所悉知。
众人好奇她惹怒女君原因的同时,也一个个削尖了脑袋的,想要复刻她留宿禁宫,与女君秉烛夜谈的殊荣。
因着不喜批奏折的原因,深冬停止让廖邬进宫帮忙处理政务后,每天都会从百官中,随机抽取一人,入宫专门读奏折给她听。
时间一长,满朝文武,每天都变着花样地争取夜读的机会。
大小官员,各抒己见。
朝堂上谁都敢说上两句的场面,也算是一时的盛景佳话。
除了廖邬的脸色,越来越黑之外,朝堂上氛围,那可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融洽得仿佛大家都是一家人似的。
“大人,宫里来消息了,今天又是戚御史伴驾。”
宰相府,正处理着公文的廖邬,听到戚御史三个字后,手里的笔,重重一顿。
戚御史就是早先出主意要深冬广开后宫的那个女官。
这个月来,她已经是第十一次入宫伴驾。
这风头无两的程度,简直和当初的自己不相上下。
“拿空白的奏本来。”
廖邬把手里狼毫往桌上重重一拍。
眉间戾色难掩。
活像是被人挖了墙角。
“本官现在就要进宫,参这个戚御史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