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时间紧迫。
周湛带着自己的追随者回身远去,直接选择了先走一步。
早有规划的计谋,被其在半路上的安排之中,不急不缓地慢慢说出。
于是乎。
一个个游走于街区的地头蛇,被人在半夜里敲响了房门。
他们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也不多说,只顶着漫天的寒气,在黑夜中奔走不息。
王田掏出了一份手绘的地图。
只顺着分兵的思路,走在了去往东方的大道上。
一边听着一个面相儒雅的丙级暴徒,在那给自己出谋划策,一边又招呼那位擅长爆破的虚弱青年,往深处推演布局。
战争前夕。
大批物资被人推着小车,押运到了通往未知地域的祁蒙大桥。
许多平民迈开步子,被人从四面八方有序驱使,集结排列。
他们多是抱着一种得过且过的无谓态度,对来来往往的暴徒们视而不见,毫无生气的表情,估计只想着早点回家。
但,没办法。
暴徒们时间有限,连预备为医疗队的狙击手都放下装备,用厚重的砖石,筑起了战争用到的掩体。
他们不干满两个小时,基本上,都是无法走脱。
这倒也不是说,暴徒们体恤民情。
实在是强度太高,而这片地方的容人量,也十分有限。
一窝蜂的涌上去,反而还不如设计班次,一批批轮换替补。
充沛的休息时间所带来的疲劳缓解,同时也能加快一些修建的效率。
直到晚上九点。
所有征发的平民,都已尽数被送回了城区之内,少见的鸡鸭鱼肉,塞满了他们整个行囊。
乌泱泱的队伍,莫名多了几分生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内心崛起。
“啪啪。”
满手灰尘的周湛拍了拍外套,只与张和一起,立在了毫无掩体的主道之上。
“其实,殉葬的那七个缉罪师,都是看起来顶好顶好的人。”
他的脸上,毫无作为诱饵的害怕担忧,说话的语气镇定自若,扫视四周时,目光如狼如虎。
后者相隔两步,瞧上去的面色,亦是沉静安然。
“他们的表象,和你的理想高度重合,处事公正,行为怜悯,所做的那些仁爱之举,在普通人的心里,都有着极高的声望。”
大风如潮。
前所未见的自然伟力,在他们试图跨越那泛着荧光的“定方四号线”时,给予了两人无法抵御的阻碍。
“对比于严良和他的同道来说,那几位的存在,无异于黑暗之中,一道别样而温暖的光明。”
精壮汉子止步于此,看起来,没有强行闯荡的打算。
只一双深邃的眼神步入深渊,桥上雾气重重,难辨对岸景象。
“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想着杀了他们吗?”
他伸出手。
像是抚摸爱人的皮肤似的,轻轻悬在了那道风墙之上。
柔和的屏障毫无伤害。
但同样的,它也坚不可摧。
“因为他们是缉罪师?”
张和并没有那种照猫画虎的打算。
毕竟后面的高墙上,还有人在那看着,两个乙级暴徒一起举手站立,未免显得太过愚蠢。
“长发也是缉罪师,甚至,是最得严良信任的缉罪师。”
周湛微微一笑。
说话间,掌心向后,只在头首转动之余,将自己的视线,望到了张和的方向。
“因为他们不愿投入我们的阵营?”
后者神情略紧。
下意识的轻调身位后,握在刀柄上的左手微微发力,指节稍稍一白。
“对了一部分,但总的来说,不够准确。”
对峙的气氛,来得快,去得也快。
精壮汉子眨了眨眼,目光主动偏离,面上无波无澜,像是扫过了一块碎石断木。
阅后无痕。
“我不太明白。”
许是昨日晋升时,那一次被凝视的后遗症罢。
对方先一步退让的举措,并没有给张和一种获胜的感觉。
恰恰相反。
他有些颓丧的发现,自己的心底,不可避免的又涌起了点点恐惧。
如梦随眠。
“你说,像严良他们所居住的环境,好还是不好?”
乌云渐远。
硕大的圆月即将出现。
战争的时间,看起来好像已经快要到了。
高大雄伟的无形风墙,左右之间,已开始透出一条条的缝隙。
周湛低着头。
偏转锋芒的话语中,似乎对此毫无所觉。
一股暗藏的气势,自他的身上迅速涌起。
但在那呼呼的风声里,对比于这种天地间恒常不变的滔滔巨力,那确是并不显眼。
“好。”
张和平了平粗重的呼吸。
眼中的瞳孔,隐隐有些无措的散乱。
来自于“摘花飞叶”的痛觉增幅,让他勉强保持着与心魔相抗的清醒,但随着一种麻木的感觉渐渐覆盖,这点资本,很快便开始迅速衰败。
黑暗中,压迫重归。
那道昨夜里的影子,像是加速生长的参天大树,慢慢有了某种占据他精神的意思。
“那你说,在严良身边的人,居住的环境,好不好?”
周湛闭上眼。
随后,又睁开了眼。
须臾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无形压力,在这个精壮汉子的周围迅速汇聚。
如同拱卫君王的死士。
又或朝圣不渝的贤臣。
万万种无上的美好,汇聚于区区一人之身,如太阳般辉煌的荣光,吸引着它们甘愿付出所有。
“也好。”
张和全身颤抖。
无法控制的回忆,开始在他脑海中,勾勒出那道身影的细节。
从衣服,再到眼神。
白。
黑。
棕。
这三种简单的颜色,虽是抽象而随意,却已让他心神荡漾,无法看清这个剧变的世界。
扼杀自我的绳索环绕于脖颈。
只轻轻一拽。
便是魂死道消。
“那,昨日里的那几位乙级缉罪师呢?”
周湛开始动了。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大风中毫无起伏的衣角,像是铜铁浇筑的连体艺术。
背过许久的右手自然伸出,有如流星坠地,重重拍到了张和的肩头上。
一下灵魂战栗。
“都很好。”
后者喉间滚动。
如同触电一般的极速颤抖,自痛点处轰然崛起,又随着丰富至极的神经网络,一路势如破竹,直抵发根足尖。
极端的恐惧霎时释放。
眼中微光重聚的青年冷汗直冒,只弹了弹发麻的舌头后,方才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