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言,言多必失。
瞎眼的老人说完这番请求后,扑通一声,摔落在地,七窍流血不止。
整个人如遭雷击,不停地发抖,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匍匐到李秀宁跟前,“姑娘啊,我命贱,求求你答应我吧。”
史六子被老丈人这般模样吓得不轻,呆楞在原地,几秒后,疯了一般对主屋狂喊,“夫人。。。夫人,快来啊,咱爹快不行了。”
主屋那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打碎器皿的声响。
见惯了生死离别,李秀宁反倒不怎么害怕了,轻轻笑道“这就是你给我摸骨看相的下场?值得吗?”
自己从没答应过要帮忙送信一事,仅凭史六子口舌之词,她断然不会答应的。
七窍流血不断,老人皱皱巴巴的脸像是被泡在血池里,甚是恐怖,他吃力地昂起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老头子我临死前,能给你算命。这辈子值啦!”
咳咳咳,老人伸出枯萎的双手想要抓住李秀宁的裙摆,最终,无力垂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啊,为了那个被朝廷征走的小儿子,不惜以命卦算李秀宁的运势,可是徒劳无功。
临死前,也没得到李秀宁的一句答应。
本以为这家人是哪方势力派出的奸细,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马三宝嘴巴动了动,收起原先的警惕,叹道“节哀!”这话是对史六子说的。
一个跛脚男人眼神呆滞地点了点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秀宁转过身去,问马三宝要了剩下的银两,权当是白事之礼了。
“节哀顺变!”
地上的鲜血洒红厨房,刺得她鼻子有些不适,皱了皱眉,“三宝,我们走吧!”
想起三娥元君临终前的嘱咐,李秀宁不打算答应老人临死前的请求。
天知道,她还能不能活到守护娘子关那一年。
闻讯赶来的史家婆娘抱着女儿,进门看见倒地不起的老爹,两眼发黑,差点儿站不稳,靠在墙边呜呜呜得哭了起来。
那小女娃也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得不轻,不敢再看倒在血泊里的爷爷。
李秀宁忽然觉得厌烦,不知为何,她很烦躁自己的怜悯之心,恐怕自己再呆下去,就要答应史六子帮忙送信,答应瞎眼老人在娘子关护住小儿子一命。
她自认背不起这样的重担,转身就要离开。
“姑娘,我替我老丈人给你讲完给你母亲算命一事吧。”史六子木然地抬头对向李秀宁,眼底满是愤恨和悲伤。
“有完没完了。。。你又不是那会算命的。”马三宝嘟囔了一句。
哭泣的史家婆娘立马暴起,大声回道“我阿耶不是什么江湖骗子算命的,他是袁天纲!”
李秀宁脚步顿住了,僵硬着身子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史家婆娘,“什么?你爹叫袁天纲?”
隋末唐初的相师袁天纲?历史上和李淳风合力着作《推背图》的袁天纲的?
史家婆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眼噙满泪水,脸上写满了怨毒之色,“我阿耶帮你娘算命当场眼就瞎了,带着我们躲难逃到这里。时隔多年,我阿耶又给你算命,弄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贱人!!”
“你们家就算有泼天富贵我也不稀罕,我呸!”
说着,她朝李秀宁身上唾了一口沫子。
马三宝脸色难看至极,又不愿对女人下手,气得直跳脚。
被侮辱的李秀宁倒是不在意,毕竟人刚死了老爹,失心疯也是正常。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古人说的真特么有道理,呵呵。”李秀宁自嘲一笑。
不管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辩解的。
至于这瞎眼老人名唤袁天纲,她心想也许是巧合罢了,史书上记载的袁天纲可是活到了李世民登基之后。
史六子知晓自己老丈人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回被征兵后不知去向的儿子。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不能说了。
顾不上沉浸在悲痛中的妻女,史六子一瘸一拐地走到李秀宁跟前,连连磕头,“姑娘,容我些时间。听完我的话,您再决定要不要走。”
李秀宁踹了马三宝一脚,让他赶紧扶起史六子,自己则是急忙躲闪。
这一直被人跪拜,有损阴德!
史六子略略施礼,堵在了厨房门口,“那年,我还是都城里的一个小书童,遭逢大雨,躲到了一户人家避雨。恰巧您母亲带着一行人路过,也是在这富户人家避的雨。
我老丈人带着年幼的两个孩子,赶路花光了手里的银钱,却也心高气傲,放言说天底下没有他算不了的命,将来必成一国之师。
您母亲听了这等狂言,就派人赐我老丈人一笔盘缠,说是赞赏我老丈人的豪情壮志。
老丈人拿了盘缠,说什么也要替您母亲算卦,您母亲本是不信这等江湖算命之言。
可在我老丈人坚持之下,您母亲还是答应了,最后,我老丈人付出失去双眼的代价,卜卦出她一胎三儿,其中两个孩子会是天下逐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