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涟誉从柳明安的院子离开后,转头又回了大理寺。
朱宇轩的案子过了几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
朱尚书已经在御书房哭了好几天了,每次都哭得肝肠寸断,大有一副要哭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皇上久病初愈,本来心情就不太好,天天听人在耳边哭丧,心情就更不好了。
天子心烦,臣子遭罪。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大理寺的人。
楼涟誉作为大理寺少卿还好,官阶越低责任越小。倒是他的顶头上司袁开智,作为寺正每天都被皇上叫过去,当着朱尚书的面询问查案进度。一问发现案情毫无进展,朱尚书就在旁边哭天抢地,皇上只能装模作样训诫一番,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
“胆敢在天子脚下行凶,杀的还是朝廷重臣的独子,简直目无王法!袁寺正,朕命令你率领大理寺众人,尽早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给朱爱卿一个交代!”
袁开智能说什么?配合着陛下演戏呗。
他是老臣,做官这么多年,从不站队,只忠于皇上,也因此,有些内幕他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
这桩案子,发生在这个时候,皇上只怕心里乐开了花。
皇上年迈日衰,大梁储君未立,朝中各方势力暗潮涌动,互相制衡,就等着一个出手时机。
偏偏皇上这一病,让某些蠢东西以为时机到了,迫不及待地就动了手,竟然敢在金质城行刺襄王宇文彦。
人年纪越大,对权势反而越迷恋,皇帝也不例外,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觊觎他的那个位置。
哪怕是亲儿子,又如何?
杀死朱宇轩的真凶是谁并不重要,能够用死人做文章就行。
袁开智对此心知肚明,此案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但他并没有把这些话告诉认真查案的楼涟誉。
楼涟誉回到大理寺,直接进了停尸房。
冬日严寒,停尸房内为保持尸身不腐还放着冰块,一走进来就冷得人一哆嗦。
“楼大人。”
房内几个仵作见到楼涟誉,停下手里的动作躬身行礼。
楼涟誉抬手示意免礼,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绕着朱宇轩和他两个仆人的尸体转了一圈,问道:“凌仵作,有发现吗?”
凌仵作叫凌显璋,今年五十多了,十六岁就子承父业做了仵作,在京城没有比他验尸经验更丰富的人。
凌显璋摇了摇头,一张脸上写满了苦大仇深:“很棘手啊!”
凌显璋的徒弟张筑接话道:“楼大人,验尸是验不出来什么了,这个凶手是个老手,他杀人手法很干净……”
张筑顿了顿,指着两个仆人脖子上青黑的伤口,继续说:“这两个人不是他的目标,被一刀毙命,刀口左深右浅,左低右高,深可见骨。”
说到这里,张筑左手虚虚握拳,像是拿着一把刀。他半举着手,从左到右自下而上快速划过:“凶手就是这样,须臾之间便杀了二人,让他们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楼涟誉沉吟片刻,总结说:“所以还是跟之前一样的结论,凶手是个左撇子,力气很大,动作迅捷,身量较高,至少比这两个仆人高一个头,也就是说在七尺三寸以上,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