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显璋“嗯”了声,走到停尸房最中间,那张木床上停放着朱宇轩庞大的身躯。
尸身上盖着白布,凌显璋将其扯下,露出朱宇轩的身躯。
赤裸的尸体一身渗人的惨白,腹部七个刀口,颜色暗红隐约发黑,肩上、手臂和脸上有多处擦伤和淤青,那满是肥肉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浅淡的尸斑。
“凶手的目的就是朱宇轩,杀那两个仆人不过是顺带”,凌显璋盯着那七个伤口,神色凝重:“他先是一刀杀了那二人,没有任何停留,就冲到了朱宇轩面前,还是用那把刀,转了下手腕,换了个拿刀的姿势,捅进了这里——”
凌显璋指着其中一个刀口,努了努嘴:“喏,第一刀就是捅的这里,捅完就拔刀,还把他下巴弄脱臼了,让他叫都叫不出来,唉~”
楼涟誉也看着那个刀口,捅得很深,皮肉翻卷着,可以想象当时是怎样的血流如注。
凌显璋又拿起朱宇轩的手给楼涟誉看,十个指头全部破损,指甲外翻,血迹斑斑。
“朱宇轩倒下后,曾在地上爬行过,我去现场看过地上的血迹,他爬了不止一次。凶手是故意的,他捅的每一刀其实都不致命,朱宇轩最后是死于失血过多。”
凌显璋放下朱宇轩的手,在脑中模拟着当夜的情形:“凶手先杀仆人,再捅了朱宇轩一刀,卸了他的下巴,看着他在地上爬,过了一会儿再一脚把他踹翻,又捅了一刀,继续看着他挣扎求生,等他爬出几步远,又是一刀……一共七刀,从第一刀到最后一刀,隔了整整一个时辰!”
房内沉默了许久,凌显璋叹了口气,把白布重新盖在朱宇轩的尸体上。
“下手果决,心思缜密,手段残忍,从容镇静……是个狠角色。”楼涟誉扫了一眼那片刺眼的白,心情有些沉重。
凌显璋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自己徒弟的话:“楼大人,验尸是验不出什么的,此案需要你们从其他方面着手调查了。”
楼涟誉“嗯”了声,转身出了房门。
其他方面?
墙上的八字血书和更夫的证词已经把矛头指向了朱尚书的对家,大理寺的人这些天把朱尚书的人际关系梳理了一个底朝天,凡是可疑的都安排人去查了,但愿能有个好结果吧。
楼涟誉刚走了没几步,正好撞到从宫里回来的袁开智。
“袁大人。”
楼涟誉恭敬地行了个礼。
他知道袁开智肯定又是被皇上叫到宫里去问话了,这个上司平日里待他不薄,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在袁开智走过来时,楼涟誉主动提出:“袁大人,要不明日就让我去面圣吧?您年纪大了,在这大理寺和皇宫内来回折腾也不好受。”
袁开智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神情有些憔悴,眼中有血丝,眼下有青黑,下巴上有胡渣冒出,一看就是忙得没休息好。
反倒是他这个每天跑来跑去的大理寺正,精神比楼涟誉好多了。
袁开智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把楼涟誉拉到一边低声道:“别查了,没必要!”
楼涟誉不解,又听袁开智继续道:“别问我,实在不懂回家问你爹去。”
楼涟誉怔怔的,还想说什么,袁开智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回家好好休息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袁开智推着楼涟誉的肩膀,把他往大门处推了几步,而后摆摆手:“回家吧,没事,有我担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