暐暐心头一紧。
“这直通外场的‘谍管’,你们是否太久没清理!”它问责侍卫。
侍卫们面面相觑,也胆战心惊。
“算了,你们统统陪小姐去外场查看。”它发令,“若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一并清除!”
再然后,就是暐暐与它的几十名侍卫入外场;听风现身,所向披靡——
……
时间重回当下。
内场空旷、冰冷,八门十六庭,一庭大开,谓之“承”,是入径——
待人走进,“承”随即闭拢,且十六度往复旋转,再分不出“承”的位置;
破解之法,唯有硬闯,虽不是坚如磐石,但在玄力尽失之当下,几番求索也足以折损一员猛士。
暐暐踏入,站定主位,一步之隔,就是直通外围的“谍管”。
她把联络所用之“球荏”捏在掌心——
这是孔雀一族之于家专属,相较于韦家的“风雀”,效用更佳:不仅能披荆斩棘、飞速穿越至主人家,而且能将途经时遇到的困难、险阻,一并呈现。
此时的格局,封闭、明亮且寂静,静得叫人全无安全感,但再是惴惴难安,都不及对手的脚步声来得直击心弦。
暐暐隐隐有些兴奋——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先是还余八、九个,之后一个停顿(转折处的回声,先抑后扬,很有辨识度)少了三个——
显然是听风摆平了沟壑里的人,之后又出来放倒后来者。
接着又是一个转折,再少三个……
声音遥遥而闻近,只剩两个,且节奏不同、轻重不一,显然是主仆有别:一人鞍前马后,一人从容不迫。
末了,爆裂的“嘣隆嘣隆”声后,对手进入内场——主战区。
暐暐转身,看清来人——果然是雪无痕!
三日不见,她恢复如初,又是一派的端庄清丽之姿。
如果硬要说与三日前有何不同,大概是“明媚”了,眼眸里的那一抹深沉,似乎淡了许多。
“于小姐,三天前的那一战未分结果,今天就来个了断吧。”雪无痕笑得清爽不做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士别三日,果真要刮目相看了?这一次,你既不做战前呛声,又不说些事态原委,真叫人费解。”
暐暐似乎有些疑惑,稍稍移步以确定自己有否看错;实则一个走位,就将把“球荏”送进“谍管”,悄然间飞驰千里。
“我之前也打算与你好好说道这‘前因后果’、‘天理循环’什么的,但踏入此处时,突然改变了主意。”雪无痕不急不恼,坦坦然作答,“我的行事作风、对或不对,要你认同做什么呢?”
“那你想要什么?”暐暐反问,“就念在我可能要死到临头了,能满足一下好奇心吗?”
“我想要的是于前辈——你的父亲,在痛失爱妻之后,又要与骨肉至亲分离。
待他痛哭流涕,我会去他的身边,好好讲一讲这些年来,因为他一纸颠倒黑白的发文,给予我的颠沛流离。
昔日的朋友反目,曾经的兄友弟恭,从此却再无交集。”雪无痕笑得恬静,悲欢离合此时也只是眼波间的一抹烟云,过去了就无足挂齿。
暐暐一头雾水:有些事她不曾经历,就无从感触。
“都是些什么朋友啊,会因为一纸‘误会’就绝然而去?若不是还像之前拉拢韦老师,还有无人赏识的暗部小干事那般,许一个泡沫样的誓言,后被人看清了,才会撇清关系?”
暐暐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第三人视角,轻巧得叫人忿忿。
但这不是她的本意,或者说她也不想知道雪无痕嗜血的前因后果:
凡事谁还能没个理由呢?她所想的是为父亲的支援争取时间。
似乎一切也如她所愿。
“我对朋友的要求从不苛刻,可以只是在颠沛流离时给予一处住所,哪怕是低矮的草房;给予一份谋生的工作,我要的不多,温饱即可——”
雪无痕想起了莫羡,不由得眼眶见红,“也期盼有一双温暖的肩膀:流华夜,与我把酒言欢。”
流华夜?暐暐突然有了触动:
“莫氏院集,我与你曾相处过一段日子。当时我隐瞒了身份,虽说波澜不断,却也不见你如此暴敛。
之后你入职‘暗部’,自然清楚我的底细。所以四年前‘暗部之殇’,只因我带队出征,你才赶尽杀绝?”
(这是暐暐的困惑,也是她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身上的缘由)
“少高看自己了。”在这一点上,雪无痕没有藏着掖着,“你的小伙伴,都是各大家族的长子嫡女;而那些家族里,就有人是我所说的‘朋友反目’。”
“于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雪无痕似乎慷慨,“我给出了足够多的时间,对你算仁至义尽了。”
时间有一刹那的静止——
暐暐诧异:“你清楚我的计划?”
雪无痕点头:“你已抛出了‘球荏’,既等待着于家的支援,也等待着旁人见证下的凶手浮出水面。计划看起来还不错,但你的人太少,就经不起任何的意外。”
“什么意外?”暐暐惊色。
“于家专属之‘球荏’,仿品在考域四处放飞,所以你的父亲正东奔西走,根本赶不及来这儿。”
雪无痕眉眼弯弯,流露出柔光熠熠,一半是尘埃落定的满足,另一半竟是几分的惋惜,“说到底,我们之间,只存在‘成王败寇’;剩下的,你无需费力思辨。”
于家专属?则弦!暐暐箭步冲到雪无痕面前:“你把她怎么了?”
她?雪无痕似乎疑惑。
须臾间,两人正面交锋。
纯粹的拳脚功夫,竟衍生出“烈烈如风,斗转星移,诸峰云乱皆惊”的磅礴感——
此时若有花、虫、鸟、兽,被强势卷入,大概就直接破成两瓣,好好的一方生命,也无故泯灭了。
终了,暐暐倒地,虽不见外伤,但内伤深重,连呼吸都痛:八级与九级较量,玄武一级之上下,相差甚远。
“这结果皆在你、我的意料之中,但此时我竟有些犹豫——”雪无痕心情大好,犹如拨开云雾见月明,“你猜是什么?”
暐暐没兴趣。
“有个朋友跟我说‘三天前的那一战,是由你主导;若当时,你在冰棱中淬毒,我就后果堪忧’。但你出身名门,即使事先想过,大概也不屑这样做。所以欠你一个人情。”雪无痕一抹狡黠,努了努嘴,
“既然结果已定,我也不想看你受苦,就一击致命吧,妥妥当当地送你上路。但这里玄力尽失,我拿捏不准下手的力度与位置。”
暐暐愿赌服输,闭上眼。
雪无痕在暐暐面前认真比划,犹豫貌:“是从巅顶之下,还是正中心囊?”
“放着,我来!”一个女声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