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原咸集的路上,炎雅问起燕子玉璧的讲究,无善也说不清楚,倒是驾车的车耀听见,忍不住多了嘴,说梁丘间有一句方谚“燕子来时,垂柳初发”,即万物生机、蓬勃向上之意。无善与炎雅顿时明了。
炎雅又想起入宫时看见的那个熟悉身影,问车耀宫内是否多了位新来的卒长,车耀听到,迟疑了下,而后才说道:“是啊,那人名叫陈冲。说起来,公子能够从鼎园护卫中将他识拔起来,还与两位脱不开关系呢。”
炎雅和无善听了,相视一笑。
就在马车出宫门之时,在宁安殿中的文旭,却气得一脚踹翻卫国大夫,只因卫大夫说“卫公已离梁丘归国去了,特遣某入宫辞王”。
“米缨为公爵,居梁宫,如今竟不辞而归国,无礼太甚。既然归国,却又遣一介大夫作辞,是特意羞辱孤。来人,将此人推出斩了,尸首挂于梁丘城门三日,而后送与卫公。”
门外走进两名带刀甲士,拖着卫国大夫就向外走,吓得卫国大夫连连讨饶,手脚乱颤,却是无法挣脱。
“且慢。”文才出声制止甲士,而后走到文旭身边,低声附在文旭耳边说话,此时卫国大夫已被吓得瘫软在地。
“王兄,此人不能杀。”
文旭疑惑不解,看向文才,就听得文才说道:“王兄,此次祭典上发生的事,虽未有流言出现,但已经大肆传播,好在米缨后来参加宫宴,又平息了些猜疑。如今米缨已经回归卫国,留下一个大夫特意辞行,如果我们将他斩杀,不明真相的人就会认为是我们仍旧追究祭典之事,斩杀卫国大夫,逼得米缨逃归,就算我们发布通告说明实情,也不会有人相信。”
文旭一听有理,就低声询问文才应当怎么做。
就听文才继续解说道:“杀不如放,而且要以诸侯之礼相放。王兄需要对外言说米缨病体不痊,应当归国休养,因此不留米缨久住梁宫,特许返国,留大夫代替面辞天子。”
文旭听完文才的话,气得涨红的脸慢慢恢复平静,而后戏谑地看着文才,抬起手来,拍了拍文才的肩膀,微微点了点头,冲着两名甲士挥了挥手,两名甲士就放开了卫国大夫,卫国大夫见文旭改变主意,松了口气的同时,跪伏在地上叩头。
文旭也不制止,对着卫国大夫说道:“大夫啊,此事孤已经知道了,你先回馆驿休息,等孤修书一封,交予你带归卫公。”
原本以为必死的卫国大夫听到,拜谢王恩,慌忙告辞。
等卫国大夫走后,文旭就走到文才面前,绕着文才转了三圈,把文才转得一脸懵,而后文旭大喊一声,惊得文才一跳,就听得文旭满脸戏谑说道:“才啊,我原以为你是个正正的人,没想到你肚子里也装着一只老狐狸。”
文才哭笑不得接口道:“王兄啊,王室就是一只瘦弱的母鸡,周边不是小黄鼠狼就是狐狸,要是这只母鸡再没了狐狸心思,离被吃掉也就不远了。”
文旭原本轻松的神色在听到文才的话后,一脸肃穆,再没了玩笑的神色,轻叹道:“不是我不想成为老虎,是实在成不了啊。”
一番慨叹过后,文旭又渐渐平复心境道:“才啊,那关于通告国境以及发往各国的书函,就交给你办了。由你亲自去写,当兄长的才能安心呐。”
文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才啊,你知道的,我不能答应他们,不是我不想,确实是不能。若越国不在越州,哪怕是在淮州或是在濮州,甚至于就算是晋州,我都是能够答应的。”文旭看着文才的眼睛,话不说透,但说的是心里话。
“王兄,我明白的,”文才回望着他,一脸的理解,“燕子玉璧,加上那个婚礼,已经足够说明一切,却也不会落下口实。”
文才写就书函,在梁国内通告,又派使者散发到各诸侯国。卫国大夫看完通告,连连叹气,既为无奈,也为归国后自身的处境。
直到三日后,卫国大夫才接到梁宫的答复书信,依礼到宫内面辞文旭后归国,文旭按照通告所说的那样亲自将卫国大夫送到宫门外,看着卫国大夫登车而去,然后才返回宫内。
卫国大夫回归卫国,米缨已经知晓了这几日来的变故,表面上很高兴地迎接大夫归国,暗地里却很生气,让人以渎职贪污的罪名告发大夫,最终贬大夫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