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白和席玉对视了一眼。
席玉追问:“为什么我们会见不到老板?”
司机熟练地说:“你想啊,你们是去要赔偿的,那老板肯定装作不在啊!你难道还能去他办公室把他揪出来啊?”
“难道老板这么多年就没有赔偿过一个受伤工人吗?”
詹白认真问道。
司机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反正没赔的多!”
席玉又问:“为什么没有得到赔偿的工人不打官司呢?”
司机被席玉的问题逗笑了,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席玉,看到他年轻的面容时,忍不住感叹:
“你们大学生整天都是打官司,但是在我们普通人身边打官司很少见的!”
“大家能忍则忍,谁都不去打官司!”
“而且那些人是打工的啊!”
“这事儿忍过去了,还能留在煤矿继续干!”
“要是把老板逼急了,给你开除了,你让他们去哪儿找工作?”
“他们每一个人都要老婆孩子要养,不敢跟老板斗啊!”
席玉微怔,目光垂下来。
司机的话太直白,太残忍。
几乎涉及到了席玉没有接触过的层面。
他家境优越。
无论是父母还是家里的老人,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他从小衣食不缺,爸爸带着他去参加各种宴会,带着他去各种俱乐部,妈妈带着他去游乐场,去世界最大的图书馆。
他的世界充满了鲜花和掌声。
他便以为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都是鲜花和掌声。
詹白反倒比席玉更冷静。
她和席玉不一样。
出身和环境塑造了两个人不同的视野和眼界。
她看到过背着没满一岁的孩子,在街头卖气球的母亲,看到过年近八旬弯腰在垃圾桶里翻找废品的老人。
她太明白穷人的卑微和痛苦。
知道他们的挣扎和无奈。
不能说席玉残忍和天真,因为他的视野里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他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世界。
他见过最穷的人是F国街头拉着小提琴演奏的流浪汉。
他不觉得可怜,他觉得这样活着也很浪漫。
于是,他以为所有穷人都是这样。
直到真相赤裸裸地在他面前揭开。
人们的眼界限制了他们的思想。
就像是世界上仍然有一部人坚信校园暴力不存在。
因为他们和他们身边的人都没有遭遇过。
看到了网络上的案例也觉得不可置信。
对于席玉而言,这是一次冲击。
这个时候的詹白和席玉都没想到。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还有更严峻和冲击的一幕。
出租车开了有一个小时,司机把车停在了镇子上。
“到了。”
詹白付钱之后,与席玉下车。
他们站在堆满黄土的街道上,第一次感觉到了偌大的差距。
上一秒,他们在摩天大楼林立的现代化国际都市京城;
下一秒,他们在华国贫困省份的小镇。
低矮的房屋。
发黄的大门。
破破烂烂的商店。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黄土。
“詹白。”
詹白循声望去。
爸爸站在宾馆门口。
如果这能称得上是宾馆的话。
眼前的三层小楼,更像是一栋普通的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