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致勃勃的陈时和陈独甲对于消灭清河会始终心存执念,其实,更准确的说是对于来越州要干出一番大事,心存执念。
抓住崔家的大大的尾巴,甚至是把崔家挖个底朝天,这是陈时和陈独甲在之前面对清河会和顾林的时候,所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最直接最根本的想法。
结果却是,顾林、顾瞻父子顶缸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顾家才是那个最大的凶手。
“亲王,查吧,有些东西查不到就是毒害百姓,查到了才能解救百姓。”
“百姓的事情应该是父皇管。”陈时笑呵呵的对陈独甲说道。
上京城,皇宫内御书房。
磨盘公公此时正在给批阅奏章的皇帝汇报这一次越州之行的情况。
皇帝停下了朱笔,坐直了身子,双手相互揉捏着,磨盘公公见状,立刻走到皇帝身边,拿起毛巾,交给不远处的小太监。
很快,一方热气腾腾的新毛巾便被小太监递了回来。
“陛下,老奴没在,您受苦了。”磨盘公公有些愧疚的请罪。
“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真当朕是泥捏的了?说正事。”
“陛下,老奴看了亲王练的那些亲卫了,确实不俗。所有军士,无论马上马下的,都要参加艰苦的训练。那训练,确实不含糊。每天从早到晚,管三顿饭,有荤有素的,还训练着下海呢!”
“下海?!这倒是新鲜了,百年以来,咱们这步军下海,可是第一遭啊。”正在被按摩着手的皇帝笑呵呵的、调侃着说道。
“步军都是一群旱鸭子啊,他这是,赶鸭子下海呀。”皇帝也不看磨盘公公,嘴里玩笑的说道。
“是啊,陛下,还是亲自带着人跳海呢。从那高高的悬崖上,‘扑通’那么一下子,就跳进去了,过了一会,龇牙咧嘴的上来了,那个后背上,都蛰红了。对了,老奴多嘴,提醒了一下亲王,让他修一下清园的事。当时奴才应该是口快了。”
“无妨,让你去就不怕你说。再说了,你那东西能白吃吗?莫说是你,就是朕,吃了人家东西,不也得给人家好处吗?老话都说了,吃人家的嘴短,咱们这就是嘴短了。”
磨盘见皇帝今天很高兴,心里大约有了估摸。
“陛下,老奴见亲王也跟着练呢,那晒的,都看不出是原来的样子了,黑黢黢的,就和……和您在桌上的这个墨汁,那都差不多了,晒的都掉皮了。”
“朕说朕早就猜到了。您信不信?”皇帝听到磨盘的汇报,心里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朕这几个儿子是什么样子,朕能没数吗?这天下,几万万人,都指着朕在活着呢,眼前这三个,若是摸不出他们的心思,那朕就是大大的昏君了。”皇帝完全不在乎书房里是不是有其他的太监和下人,也不在乎磨盘听没听,就这么自顾自的说着。
“朕这三个儿子,要说狠,你肯定认为是老二,他干的那些事情,朕不喜欢。朕告诉你,其实啊,老四比老二狠,笑面虎,知道吗?老四就是个笑面虎,喜欢笑呵呵的说话,这点上,他和老三很像,老三是真的想笑,因为他以前过的苦,他就觉得笑是好东西,老四呢,他一直过的甜,他是喜欢笑,因为他喜欢用笑去欺骗别人,对,就是欺骗这个词!我这个亲爹说的。”脑海中都是这三个儿子,眼前的皇帝,此时他的心里只有这三个儿子。
“老四是想做黑暗中的老虎、毒蛇,他要做的是一口咬死对手!老三其实比他们俩都狠,你说了,他亲自跳海带着手下人训练,他能十几年就干读书那一件事,把天一阁给读个差不多。呵呵,老二、老四那个劲,比不了他呀!”皇帝叹了口气,轻轻的站了起来,开始在屋子里走了起来。
“朕糊涂吗?朕不糊涂。朕的责任不单单是征战,还要守成。攻守兼顾,方能成事。朕的爷爷和老子,叮叮当当的一顿打,打下了这片江山,朕也想随意的去打一场啊,可是没的办法啊。朕的儿子不成器啊。妈的,想起来就生气!”本来还在抱怨的皇帝似乎开始烦躁了,便骂起了自己的几个‘逆子’。
“去越州,姓崔的最近消停吗?他以为推出来那个姓顾的一死,就没事了吗?”暴躁的皇帝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把怒火发泄到了崔家身上。
“消停是消停了,不过,绍湾那边的人似乎还没撤。老奴留了几个人手在那里盯着。”
“真是作死啊。他们是不是以为和老二走的近了,朕会什么都不管?”
“说远了,你继续说,他那个练兵的破事。接着说。”暴躁的皇帝再次想起了他的三儿子陈时,于是便吩咐磨盘继续说他的‘越州见闻。’
“亲王殿下在那边的带兵规矩很是直接,那就是出兵了,给钱,打赢活下来了,给钱,抓到活口啊,找到证据啊,给钱。”老磨盘笑呵呵的给皇帝汇报着。
“他倒是会大方啊!”
“的确啊,大家都喜欢亲王殿下,说他大方,其实啊,老奴知道,亲王是怕这些人出了事之后,家里没有依靠,便变着法的给他们补贴一些。每次都是五两银子,倒是不多的。”
“嗯,爱兵如子,这倒是好事,别把本来是好事的事情做差了味道啊。年轻轻的,收买人心那一套不要学,没意义。”
“陛下您也知道,亲王就是那个善意。”磨盘公公并不担心皇帝会责怪他,或是怀疑他和哪位皇子走的远或是走的近。他在皇帝身边服侍了几十年,最大的心得便是和皇帝,不要欺骗,或者说,欲盖弥彰的事情,不要做。
“亲卫的装备呢?不是说要换吗?弄了什么出来?”
“没有。什么都没做出来,亲王说要等一段,他的外公,李虎,如今在越州帮他琢磨呢。尚需些时日。”
“朕倒是忘了。康妃的爹,还是墨家的传承呢,这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了啊。你见到李虎了吗?”
“见了,我还特意去见的,他们的想法是想让现在的甲胄都轻一些,还结实一些。以老奴的浅见,这个可不好办。李虎也挺犯愁的。不过,老奴记得您的话,也转给亲王殿下了,你已经给他恩典了,剩下的就看他能不能捧得住。”
“嗯。朕倒是希望他整出点什么大动静来,要不然,这一天多没意思啊。今日用膳就免了,给朕弄完海参粥就行了。一想起这些糟心事,就没胃口。”皇帝似乎有了心情,想吃点什么。
“老奴记住了。”此时,磨盘公公手里的毛巾也凉了,他把毛巾放入铜盆,亲自端着铜盆退出御书房。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皇帝再次命收拾整齐的磨盘传旨,让中枢阁朝臣御书房议政。
越州两界山上,时间已经是夜半子时,两界山上,部分亲卫们已经换上了朝廷发放的亲卫营甲胄。作为首领的陈时,也是一身戎装,腰挎一把军中朴刀。
“今晚要突袭,之前派了人,摸了个点儿,那里面有不少都是被拐骗的良家妇女,给你们的任务就是救人出来。老规矩,找到证据、找到活口,五两银子!听明白了没有?”
“是!”
“好,立刻出发!”陈时说完,便大手一挥,让带队的老黄和老贾在前面带队出发,他则是和自己的堂兄陈独甲跟在后面。
“我已经和那个假扮先生的家伙说好了,我说请他游览上京城,办完事情就回来,他同意了,乐得手舞足蹈的样子呢。”陈独甲按照和陈时的计划,他要把北地的暗桩、假扮师爷的家伙骗到上京去,然后扣押起来。
“这家伙知道的多吗?”陈时有些好奇,他是知道人,但是负责跟踪、盯梢此人的一直是陈独甲。
“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在他如今只是在越州府,是个偏房师爷,在越州府的衙署里,他就是个小虾米。他如果真的和崔家有关系到话,离开越州会不会太突然了啊?”陈独甲有些不托底,他是担心事情泄露。
“不怕啊。你现在和他是朋友,你回上京城公干,你邀请你的新朋友随你去上京城游玩,这不是很正常吗?何况这一路上,都是宗府出钱,你和他就是游山玩水而已。多好啊!”
“今晚咱们办完事情,明早我就带他出发了。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比陈时年龄还大的陈独甲反而是询问着陈时的意见。
“没什么。你就帮着我把军饷的事情办好就行。说真的,我也是有些烦了,来这里的时候,本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反而觉得不舒服了呢。”
“我们都年轻,想的自然都很美好,可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美好啊?你别看我比你才大几岁,可我出来的早啊,自然也就早日的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了。”
队伍很快就到了绍湾。陈时在和陈独甲做好了预定方案之后,就派出了自己的亲兵们开始开绍湾伪装着寻找,同时也请了宗府的暗桩们帮忙,很快,就发现了越州城那个倒卖人口的地方,只不过,令陈独甲没想到的是,宗府的暗桩们也知道这个地方,可是,一直都没得到上级的指示,他们只是监视,上级没有指示,他们不可以动手。
绍湾一处看着比较老的院落之外,陈时的亲卫们已经把整个大院子包围了起来。
“点火!”做为伍长的老黄在得到陈时的允许后,便先是命令自己的小弟们找到院子里的一个角落,点起了火来。
于是,很快便有几个护卫打扮的家伙从大房子里跑出来,似乎是想要把火扑灭。
老黄、老贾见此情况,直接各自带人翻墙跳了进去。老黄和他的小弟们负责把冲出来的护卫们制服,老贾则是带着他的小弟们冲进去,救人。
很快,房子里传出打斗声,院外的各人此时也都得到了信号,要不就是撞破院门的,要么就是翻墙跳进院子的,很快,二百人把整个院子都控制的牢牢的。
屋子里的打斗声终于停止了,一身新式盔甲的陈时迈步跨进院子,径直奔着院子中间的主人房子走去。
“回禀都督,抓到了人!”陈时听到下属禀报,便加紧了两步,进了屋子。
“屋子的中间,是一间大花厅,两侧都是配房,里面关着十多个姑娘。这几个家伙就是带头的。”陈时心急的走进屋里面,看到了正在救人的亲卫老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