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野被噎了一下，面上一阵阴晴不定。

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重新开口：“的确，伤了你们的人是我，你们生气倒也无可厚非。不过，就当时的客观条件而言，我们属于对立的两方，所以，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沐秋月心里顿时怒火翻滚，但看了看怀里身体状况极差的苏勿落，她硬生生地压下了怒气。

当然了，不发火不代表她不会反驳。

“你说得对，就当时的客观条件来说，我们确实是敌人。真要论起来，就算你那时真的对我们下杀手，也实属正常。”

“但是，理智上知道这个结论，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一定能在感情上乐于接受。”

道理不是不懂，利害关系的取舍也不是完全不明白，但做出最理智的选择，恰恰是大多数人做不到的。

因为，人是有感情的生物，更容易产生情感共鸣，而非理性共鸣。

“感情……”

丛野似乎有些迷茫，又似乎有些明白，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对他而言与未知无异的词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摆脱了那种迷惘，眼神恢复了冷静。

“可是，对那些已经发生了，并且无法再改变的事情，在浪费时间去反复纠缠，有意义吗？”

“因此，恕我直言，人类这种在现在的时间里，不断受限于过去的问题，以致于无法做出改变的行为，实在太过愚蠢了。”

丛野并非人类，而是属于巨人族，同时也是一条蛇。

蛇这种动物，是天生的冷血杀手，对于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虽不至于弃之如敝履，但也绝对是不屑一顾的。在它们看来，为了达成目的，什么手段都可以用的出来；而那些心不够狠的人，只会因为自己的懦弱而云云送命，根本不值得被怜悯。

也正因如此，再加上洛基是抱着覆灭神国的想法，才和安格尔伯达孕育了丛野。它不仅没有继承巨人族的正直和热忱，反倒将蛇类的阴冷和狡诈学了个十成十。指望这样的他对人类有同理心，无异于痴心妄想。

沐秋月也知道这些，但亲耳听到丛野如此鄙视人类，同为人类的她还是感到十分愤慨，甚至……

想和他同归于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逻辑，但在我看来，所有的现在，都是以过去作为基础的。”

这时，一个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秒，她就觉得怀里空了，肩膀上则多了一丝压力。

苏勿落扶着她的肩膀勉强站稳，脸色苍白，身体十分虚弱，但双眼却散发着夺目的光彩。而这双眼睛，直直地望着丛野。

“吸取经验教训，避免在现在犯下和过去一样的错误，难道在你看来，这也是错吗？”

丛野瞥了她一眼：“当然……”

“对吧。”

“是错的。”

苏勿落秀眉微蹙：“你什么意思？”

“吸取经验教训？那意思应该是指做错之后再去排除吧？以身试错，这个想法本身就已

经很愚蠢了。”

沐秋月差点被气笑了：“呦呵，听起来你似乎没犯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