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钟,世界一片黑。
云枝房里炽白的光似乎把黑夜捅出了一个窟窿。她站在窗前看外面,小区静悄悄的,瘦月亮挂在楼顶上,散着淡淡的光晕。黑夜流淌,波澜起伏,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刘志南手执菜刀要和她拼命的一幕,只感到委屈、伤心、绝望,心头起了一股复仇的欲望,她的情绪比先前打架时更坏,忽然有了从六楼窗口纵身跳下去,结束生命的冲动,她觉得这是最能报复刘志南的办法。
她咬紧牙关,轻巧地爬上窗台,推开窗玻璃看一眼黑咕隆咚的楼下,似乎立即清晰地听到“啪”一声,摔出了她全部脑浆的声音。同时,她仿佛看到自己年老的父母哭喊着向一滩肉泥扑过去……她猛地惊醒了,双手一撑,软绵绵地瘫痪在窗台上,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打算要干什么。她为自己的举动感到羞耻、有罪,恨恨地骂自己:你有什么资格去死?你的父母,你的儿子,他们没有了你,会是怎样的难过?你死了解脱了,他们怎么办?她难过得捂住自己的嘴,没让哭声发出来。
她整夜没有睡着。她告诉自己坚强地活下去,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但经过这场决裂的打闹,云枝对自己的婚姻彻底灰心意冷了。她又想起了刘志南第一次出轨,不过仅仅在心里粗略地闪现了一下,她现在的生活已经没有缝隙去回忆过去了。只后悔竟给一个男人两次伤害自己的机会。她心里只有悲伤,没有怒火。
云枝在床上躺了三天。她前前后后把自己几年来的事想了三天,忽然发现自己这些年只为做生意,竟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生意场上是认识了不少人,但都只是生意往来的商人或者食客,表面看着热情得不得了,但谁也走不进谁的心里,算不上朋友。走出酒店,谁还认识她?
三天里家里来了几拨说客,都是亲友团,云枝心里清楚谁是婆婆请来的,谁是刘志南打发的。只有菲菲是听说了之后,自己找上门来的。看到云枝一脸落魄,菲菲没有施舍她的怜悯和同情,倒是有太多的幸灾乐祸的意思,“我说的没错吧?!谁能接受一对初恋情人千里路上的约会?傻子都要吃醋的,何况刘志南只比猴子少了一条尾巴的人。”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和郝强没有关系!是刘志南偷女人……”
“不会吧?那,那他还有脸打你?呵呵,有这么无赖的人?!……也没啥大不了的,他包二奶,你养二爷呀,这样不就扯平了,比贱谁不会啊?”菲菲的态度转了180度的大弯。
“你可别恶心我,不能过就离婚各过各的,我还没无耻到偷人的地步!”云枝嘴上这么说,在心里她承认菲菲的话虽然荒谬,但话中也存在一定的真理。
“现实一点吧,你离什么婚啊?婚姻这辆破车太无常了,说爆胎就爆胎,所以别把婚姻太理想化了,什么恩恩爱爱、相敬如宾,那都是写在书里哄年轻娃娃的,你看到哪个家庭每天甜甜蜜蜜的?有句话说得好,说‘婚姻犹如洗澡,时间久了就感觉不到水烫了’,真就是那么回事,你离了再找一个,如果温度降了,人家又出轨了,你还离吗?这辈子不是尽忙着离婚了!你要么挣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以牙还牙!这个社会现在就是这个样子的,风流男人、犯贱女人一抬手能抓一大把,崇高是落伍,你落伍得有点太远,需要加油了!”
云枝不气反而笑,“我为什么一定要犯别人犯过的同样的错误呢?”
“你不犯不代表别人不犯,那些农村出来的打工妹,看着老板有钱,才不管什么道德、良心,只要你有钱,都往上生扑呢,你要是离婚,正好人家不费什么劲就上位,房子、票子、酒店都归了人家,你这几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菲菲即使举出眼皮底下的每个家庭都有出轨记录的事实,也改变不了云枝要离婚的念头。云枝知道菲菲是为她好,她领她的这个情,但菲菲说的她做不到。菲菲丢下一句“你就犟吧”!吊儿郎当地拿了车钥匙要出门时,又补了一句,“我要上班,没时间和你掰扯了,再见,等你再撞一次南墙”。
婆婆等在门口替菲菲开门,像送瘟神一样送走了她。
听到屋里又有了说话声和脚步声,云枝没听出又来了谁,兰兰已经推门进来了,“呀!怎么还睡着?不怕把脑袋压扁了。”
云枝很吃惊地坐了起来。
“我们店的员工都去你店里吃饭了,不见你人呀,我得看看你到底咋了!”兰兰如此这般地讲述了一遍,她在店里见到刘志南的情况,忍不住把刘志南给她诉苦,并请求她来做说客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兰兰伸手一下云枝凌乱的头发说,“可能真的是你想多了,小刘说他和那个女服务员只是说了几句话,老板和服务员怎么不能讲话呢?是你肚量太小,疑心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