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市长说不拿眼皮夹,那是真的不夹。不过江水之中,却有人正在用眼皮夹他。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巴王侍卫,头颅正随着江上的游船缓缓转动,眼睛微微的眯着。
在他的视野中,曾钦杰富态的身躯好像一颗豌豆,被他的上下眼睑夹在中间,似乎微一用力就能碾成粉碎。
而且还是个阴谋家!曾钦杰说的来了劲儿,继续爆出猛料——
当年巴人之中五姓并立,为了争夺王位,五位首领约定各自用土造一艘船。谁的船能浮在江上,谁就能够当王。
结果那几位都沉了,唯独这位廪君的船能够乘风破浪,你可别说把土船烧成陶船啊?
人家是巴人又不是野人,青铜器都炼的出来就别说陶器了。另外四位头领不可能分不清土和陶.....
反正吧,要说这里头廪君没做过手脚,打死我都不信
挑头的那一个侍卫缓缓抬起了手臂,干瘪的肢体与朽烂的的盔甲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在他的身后,许许多多背着角弓的侍卫们,几乎同一时间动了起来,数十条手臂向着自己的背后摸去。
那里有他们背负了两千余年的箭囊,当年他们都曾靠着一手神射诛虎兕杀熊罴,为巴王立下赫赫功勋,也为家族赢得了无上荣光。
被那些阴灵侍卫的杀意遥遥扫过,美婷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知道这些积年老鬼不好对付,一边在心里暗骂曾钦杰多嘴,一边想要把话题岔开。
阴谋家也就罢了,还是个负心薄幸之徒......他跟下游的盐水女神相好,却又趁人不备将她射死,借机吞并了人家的部落,所作所为真是令人齿冷......
曾钦杰犹自滔滔不绝,那边的侍卫武士们猛地拔背撤步,动作整齐划一.各自从箭囊中掣出一支箭来,一手后引一手前撑,将残弓断箭拉成了满月,直指江上的游船。
有敢辱王者......死!
为首的侍卫两片干瘪的嘴唇中磨出几个字来,死字一出口,手指就是一松。
数十把弓只发出一个声音,蓬的一声如敲巨鼓。
游船上的其他游客只觉得一侧骤然风起,浑不似江风柔和,倒跟三九天冻破人脸的朔风相似,吹得人侧身低头。
而方弃等看到的却不是风,而是扑面而来的一蓬箭雨。初始还不太快,可随着箭身在空气中滑动,箭势越来越急,箭与箭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离船五十步时,美婷心生惧意,因为她知道这些箭自己挡不住。
离船三十步时,冯习宦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脚下不动声色的拿桩站稳,真元灌注于双臂;
离船二十步时,乐正绫偷偷的拉住了毛晓寒的手,背后双翅微展,随时准备一飞冲天。
离船十步时,数十支箭骤然聚拢,在空中凝成一柄长矛,以不逊流光的速度直扑曾钦杰的胸口。
君之将死者,数矣!美婷心中叫苦,装作没有站稳的样子,双臂往曾钦杰身上一撑,将他推的一歪。
那柄长矛擦着曾钦杰的鼻尖飞了过去,饶他是肉眼凡胎,也觉得有一股刺骨的阴寒气息袭来。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两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而美婷却来不及松口气,那柄长矛向前飞出不过数十步,随后如游龙般一个翻转就已折回,再度向曾钦杰冲来,势头竟不减分毫。
老天爷啊!美婷在心中哀叹——
请不要让我像个情痴一样没完没了的救一个男人,这样看上去很low的。
心里虽然一万个委屈,眼下这个男人却不能不救。
眼看的长矛来势太快已经来不及躲闪,美婷横下一条心,瞬间将一身功力凝聚在双手上。
一手似虚不虚,一手似实不实,一滑步挡在了曾钦杰的身前。
长矛触到美婷掌心的那刻,她一口银牙堪堪把舌尖咬破。
有一缕鲜血的味道弥漫于口腔之中,甜腥气经由鼻腔入识海,直透十二重楼,将她骨子里的凶悍都激发了出来。
给我开!
美婷在心中爆喝,细嫩如婴儿的肌肤上腾起一层诡异的血色,双臂猛地涨大一圈,十指一拢便将那柄矛攥住。
然而下一刻她便不得不撒手,掌心中传来炽热的感觉,好似攥着的是一根烧红的铁棍。
一股狂暴的力量从掌心处沿着双臂向上袭来,片刻间手太阴肺经,手少阳三焦经等诸脉皆已受损。
心知再撑下去只怕分分钟变成废人,美婷心中大恐。
她也顾不上身边还有旁人,错步拧腰使上全身的力气,把长矛狠狠地往外一丢,却是摇摇晃晃的奔着毛晓寒去了。
乐正绫大怒,心说难不成只有你家男人要紧,抓起毛大侠就想逃之夭夭。
然而毛大侠毕竟是要脸的人,此刻不退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