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泄气了,之前居然想当然以为可以跳过去,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们走吧,过五百年再来….”
“我们活不到下一个五百年的!” 她微笑着——
“你可以的,我也还能再跳,我们离成功很近了,只要再跳一次就行。”
“你怎么不明白?”冯习宦怒吼着,眼泪流了下来——
“我不想跳了,我不想死,更不想你死。我宁愿和你回去继续当两条臭鲤鱼,在浅水滩里生他几千几万个孩子。
就算是被人类给捞走,随他糖醋还是干炸,也好过今天就死在这里。”
“嘘,小点声儿!”她凑儿过来用鳍堵住了他的嘴——
“知道咱们要生那么多孩子,卖摇篮的该堵上门了。”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要和你生孩子!”冯习宦在河水中边喊边哭。
“好好好……生孩子生孩子!可是生一堆小尾巴鱼儿有什么好玩儿的,咱们要生就生条龙出来。”
“你还想跳?你还想跳!”冯习宦气的要疯。
“我有办法能跳过去,真的!”她眨着眼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刚才我遇到鳞家那两个兄弟了,以他们两个的本事,横竖今年也没希望了。
我许了他们不少好处,他们答应助咱们一臂之力!”
“真的?”冯习宦大喜过望。
刚才他隐约中似乎也看到了老鳞家的鳞灵九和鳞灵七。当时心中还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如果有他们两个帮手的话,似乎…….
“我们先跳,使七分力。鳞家兄弟只要看见我们动作,就会跟在咱们身后起跳。
等到空中力尽之时,我们只需在他们身上借一下力,过龙门还是大有希望的!”
“这么大的事儿……你许了他们什么好处?”冯习宦突然警惕了起来。
“哎呀放心吧,反正不是色相啦!”她甜甜一笑,推着冯习宦往起跳位置游去。
水流似乎愈发急了,天空中传来隐隐约约的风雷呼啸。
矗立在河水中的巨柱四周开始有电光流转,这是龙门即将消失的征兆。
自助大餐到了尾声,白鲟们陷入到了最后的疯狂。
一道道身影在水中急速穿梭着,大张着嘴做着毫无规律的布朗运动。
原来是看上谁就咬谁,现在则是咬到谁就算谁。
冯习宦和她不得不频频改变着自己的前进的方向。
即便如此,等他们捱到龙门正下方时,也已经添了好几处不算轻的伤。
对望之际,彼此都能看见对方身躯上源源渗出的血线。就像挂着条条红丝带一样,飘飘扬扬挣甩不脱。
“你看我像不像人类的新娘子?”她居然还有闲心在水中打着转儿,拉出一个红色的小漩涡来。
“亲姑奶奶,赶紧跳吧,再不跳咱们的血都快流干啦!”
冯习宦喘息着,身躯不断的颤抖着,根本顾不上欣赏她的身姿。
她噢了一声停了下来,看上去有些失望。
但还是很快回到了他的身边,摆出了准备发动的姿势。
“这就开始?”冯习宦一愣。
“来呗!”她还是那样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鳞家兄弟……”
“已经藏在底下了,白鲟冲的太猛,他俩可不敢游得太靠上。
不过你放心,只要咱们起跳,他们两个立马就会跟上!”
冯习宦往深水处看了看,不由皱起了眉头。
水很浑,实在是看不清鳞家兄弟的身姿。
“听我口令!我们行的!”
她低声的说着,眼睛直直的看过来,眼光柔柔的像是三月的河水。
冯习宦漂在水中,艰难的迎着她的目光,乞求般的对视着。
却终于还是敌不过她的目光,轻叹一口气后点了点头。再次鼓荡起了体内的元气,把身躯胀大起来。于是鱼尾处激起道道光华,游速明显快了许多。
她陪着他,和他头尾相依越游越快。
时而交错时而随行,在水中搅出了类似先天太极的波纹。
在两条鱼的身周,升腾之力渐渐凝聚,以至于游动时还需要努力稳住身体,才不会被弹出水面。
身下的河水,就像是一台渐渐拉开了弦的弩弓,势头正渐渐蓄满。
数条白鲟瞧见了此间的蹊跷,晓得这两条鲤鱼道行不比寻常,便排成了三上四下的阵势,张着血盆大口猛地冲了过来,瞬间就扑到了左近。
“跳!”她的身音从一侧传来,声音仓促间仍不乏坚定。
冯习宦应声而起,破开头顶薄薄的水面,一头扎向寂寥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