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节哀。”
皇宫中,金发的青年从一大早就坐在那里,他愣愣地、一言不发,直到有人告诉他需要回避一下、为床上的人进行最后梳妆和更衣的人已经在门外了。
他点点头,然后才站了起来,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这座静寂了许久的宫殿突然热闹了起来,在它的主人离去的那一刻,围观在四周的、安静等待着她死亡的人们终于赶了过来,他从这些人的脸上都看到挑不出毛病的、仿佛是点心师放在模具里搓揉规整后的悲痛和忧伤。
“速召大皇子和道森伯爵夫人回宫。”他吩咐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的人,“再找几个人去看看父皇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过去。”
热闹的首都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城墙之内仿佛突然只存在了一种声音。而在突然一片沉默的长桌上,一片宾客大气都不敢喘的看着位于主座上的大皇子,他的嘴里还有一口没有咽下的佳酿,嘴唇上还沾着大腿上的女仆刚刚蹭给他的口红。
“看来今天要散场了。”男人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拍拍腿上的女仆让她走开。
没有人知道那几秒钟里他在想什么,只看到他拿着手里的杯子又“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他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消失:“呵……难得需要我一下,他们今年连演戏都不想叫我,怕我把他们的场子给砸了似的,但现在,不用我不行了。”
“这种表情做什么,就像你们不知道母后已经躺了多久一样,少假惺惺的。”他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往好处想,那女人应该好一段时间没办法在我耳朵边吵闹、让我赶紧履行婚约娶她了。”
而在更遥远的、封闭不见外客的庄园,消息比外面来得晚一些,管家犹豫再三,还是在无人应答的情况下开门进入了主人的卧房,用颤抖的声音叫醒了还在熟睡的女人。
女人睁开眼,哪怕宿醉未醒、昨天和两个男人玩闹到了半夜,从睡梦中醒来的她也显得美丽惊人。
她睡眼惺忪地把一只胳膊撑在一个男人裸露的胸膛上,听完了管家说的所有内容。
“哦……这样啊。”听完了好一会儿,她才这么说道,“但是我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弄错吗?这种时候不该敲钟吗?”
“那是因为……您不在皇城中,夫……殿下。”管家轻声回应道,“皇城的钟声敲了整整一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止。”
“这样。”女人点点头。
她显得很平静,只是扯起床上的一块薄毯遮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坐了起来,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在这个时间里,她房间里的两个男人已经被管家熟练地带走了,除非她特别想起,他们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她也基本记不清这些人的脸,因为那些记忆都伴随着一瓶又一瓶、一瓶又一瓶的酒,它们让她的思绪混乱。
她坐在那里,一会儿看到夏尔洛惊恐的眼神,他结结巴巴地说着:“皇姐,你和这些人在做什么!”,让她愣了一下就哈哈大笑起来;
一会儿又看到她的丈夫,那个跛了一只脚、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的皮特·道森,在她没有嫁给他之前,几乎没有人会直呼他的名字,他们一般叫他“杆子腿”或者“高低跷”,她居然还记得起那张如同皱皱巴巴的坚果壳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