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这个时候有马蹄声,可不是什么好事。
尘烟四起,马蹄声声。
栾胜策马直奔死人谷,听说锦衣卫那头自苏幕离开便没了动静,又说沈东湛这些日子出了城就没回来,他的心里便格外不踏实。
皇帝这几日身子略有好转,栾胜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捋一捋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马队疾驰而过,尘烟终是落地。
苏幕走出林子,瞧着尘烟消失的方向,眉心微凝,所幸出来得及时,否则沈东湛肯定会被义父逮个正着,这要是动了杀机,沈东湛必死无疑。
若是沈东湛死在这地方,谁又能查得清楚呢?
“还好出来得及时,否则都找不到柜子躲。”沈东湛背着周南,“走!”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山,离开这里地方,为周南找地方疗伤,不然这奄奄一息的小子,以后得吃元宝蜡烛了。
“等下!”苏幕愕然。
怎么还有人?
可不是吗?
马蹄声,再次响起。
眼下他们已经出来了,再回林子深处不太可能。
“上树!”沈东湛挟着周南窜上了树梢。
苏幕与年修纵身而起,稳稳落在树上。
马蹄声渐近,年修疾呼,“是李大夫!”
“忠叔?”苏幕眼前一亮,飞身落下,“忠叔!”
知道栾胜赶在了前面,李忠正急着赶路,寻思着就算来不及,也得赶过去,万一真的受了伤或者别的什么,好歹帮苏幕捡条命。
可没想到,苏幕居然从天而降。
“哎呦我的小祖宗!”李忠急忙勒住马缰。
马声嘶鸣,马前蹄高高提起。
“爷?”李忠呼吸微促,慌忙翻身落下,红着眼打量着苏幕,“怎么一身血?伤着哪儿了?”
苏幕回头望着沈东湛与周南,“先保住他!”
“哟,怎么伤成这样?”李忠二话不说便解下了药箱,倒出药丸,“先吃这固气丸,保住这一口气,赶紧找个地方,我再给瞧瞧!”
沈东湛伸手接过,快速喂进了周南的嘴里,冲着李忠道了一句,“多谢!”
“走!”苏幕环顾四周。
栾胜去了死人谷,若是知道她已经出来,肯定会马上折返,所以此地不宜久留,必须赶紧离开再说。
所幸,他们的马都还在。
快马加鞭,行至僻静的村庄处,沈东湛将周南放下,寻了山脚下的农家养着。
苏幕与年修在外头候着,李忠与沈东湛在内照顾着。
“爷?”年修叹口气,“督主若是找不到您,怕是会直接赶回去,若是您又不在提督衙门,不在苏宅,督主肯定会怀疑。”
追杀他们的死士,都死了,死人不作数,但若是殷都城内也没有她的踪迹,栾胜一定会怀疑……
“怀疑就怀疑吧!”苏幕在赌,“我有的是说辞,何况我进了不该进的地方,他到了死人谷肯定先查那间密室。”
年修一怔,“密室?”
“义父素来小心谨慎,到了死人谷,肯定会先查一遍再出来。”苏幕深吸一口气,“我料定他不会出来得太快。”
所以,暂时不着急。
事实,诚然如此。
栾胜进了死人谷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去了密室。
连奈风都不敢进那地方,只能在活死人墓里的道口候着,这些年督主一直是如此模样,奈风早已习惯。
一个人,一间房,一口石棺,一尊石像。
栾胜踏入石室内,满地都是门口四尊石像的残渣,刀剑散落一地,尘泥乱做一团,惊得他慌忙去推石棺。
棺盖打开的瞬间,栾胜的手都在颤抖,紧赶着检查石像。
“还好,还好!”栾胜呼吸急促,“没事就好!”
石像完好无损,依旧安安静静的,了无声息的躺在石棺里。
“没事就好。”栾胜如释重负,“你莫担心,我一定会重新铸四个护法,护你周全,不,是六个,八个,只要你能安然无恙,我会不惜一切。绫儿,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有事。”
他伸手,温柔的抚过石像的面庞,一如昔年光景。
谁能想到,惯来心狠手辣,反复无常的东厂提督,对着一尊石像却是极尽温柔,仿佛……恨不能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捧到她面前。
可惜,石像始终是石像。
触及无温,冰冷如常。
“少时倍觉权势高,如今只敢忆旧朝,不见红绫青丝发,南风吹尽枝头花。”栾胜俯首,轻轻吻过石像的眉心,“绫儿,我后悔了!”
世上最缺的便是后悔药,最痛的便是憾而无补。
奈风一直在外头等着,一个时辰之后,栾胜才从里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