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盐场待足了五日,亲眼见证了海盐从无到有的过程,心满意足得回了知州府。回去当天,他才似突然想到一般,在左右无人时,对着程韵说道:“对了,安平侯,你大女婿董文睿去江南了。”
程韵愣了一下,反射性问道:“殿下,文睿这是调职了吗?”
太子微微摇头,“不是调职,是接了秘密任务,去江南查盐政。”
程韵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和二哥是有想过皇上或许会派人去江南动盐政,也想了许多可能派过去的人选,唯独没想到会是董文睿。想到董文睿或许会面对的刀光血影,又想到自己的大女儿林玥,一向冷静的她也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都不知道该说些说什么。
太子定定地望了她一眼,清晰得感受到程韵发自内心的不安,问道:“安平侯,这是害怕了?”
程韵回神,没有否认,她有些艰艰难得开口道:“江南……盐政……太危险了。微臣不能不感到害怕。”
太子暗自叹息一声,劝慰道:“是啊,父皇和孤何尝不知道江南危险。但这事总得有人去做,父皇下旨前肯定问过他了,他既然去了,便是有信心能够做好。安平侯,对自己的大女婿也该有些信心才是。听说父皇派了自己的人手辅助他,兵部那边也已经做了准备。”
程韵微微抿了一下双唇,把心中的各种悲观想法压下,开始冷静思考,问道:“太子殿下,江南盐税很难查吗?世家的势力很大?大到需要动用到军队?”
太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江南几大世家的势力在百年发展下,就如同割据一方的庞然大物,以致朝廷一些政令到了江南被视同无物。父皇一代雄主,怎可能忍受这种局面,可惜,世家自以为盘踞一方,根深蒂固,国家就奈何不了他们,这一场盐政查下去,江南少不得死人了,要想和平改革盐政,不可能!”
太子语气中的冷酷让程韵忍不住觉得有些发冷,沉默了一下后,她才说道:“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世家那些人,盘踞一地,无视朝廷,压榨百姓,死不足惜。”
太子点点头,一脸赞同,“是呀,前些年,朝廷和西北开战,筹备粮草,孤核查过户部账册,其中江南近几年交上来的盐税都不足应收的四分之一。”
程韵再一次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么少?”她隐约听过左尚书吐槽过盐税征收的困难,却没想到竟是离谱到了这种程度。
太子接着说道:“盐税亏空,户部和都察院好几次都派人去江南查,明察暗访都有,就是没能够查到什么根本证据,偶尔露出一点马脚,很快会有替罪羊被推出来,这些世家,精得很。”
“就算再精,收上来的盐税不足四分之一也未免太离谱了,朝廷就查不到剩下的四分之三去哪里了?”程韵忍不住问。
太子嗤笑一声,“去哪里?这借口可就多了,制盐困难、人手不足、运输损耗等等,反正没有他们想不到的借口。”
“既是如此,太子殿下又怎么对文睿如此有信心呢?他可不是以查案出名的,或许他也查不出什么来。”
“这次不一样,新的晒盐法出来,世家最大的倚仗没了,父皇也不用再投鼠忌器,自然会想法子让这些世家先乱起来,一乱,就有漏洞,一旦撕开了一个口子,底下人就瞒不住了。安平侯的大女婿有勇有谋,此番过去江南,肯定能旗开得胜,正合适。”
太子语气中的势在必得让程韵不再多问,是呀,文睿已经在江南了,江南的动荡在所难免,她应该相信他才是。至于她这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帮忙盯着盐场,风芦盐场每多生产一袋官盐,世家的手中把持的盐务的份量就会越发轻,时至今日,世家都快尾大不掉了,是该整顿盐务了!
和太子聊完后,程韵跑去和程二哥密聊,程二哥听完程韵的讲述,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皇上和太子一个劲得要求盐场必须保密,原来是打着釜底抽薪的主意呀。看来,皇上是打算拿江南那四分之一的盐税和江南世家们较量一番了,咱们这个风芦盐场的任务可就重了。”
程韵点点头,问道:“二哥,要不要再扩建盐场?眼下的情况,风芦盐场产盐越多越好。”
程二哥摇了摇头,说道:“不用,风芦盐场的边界已经划定,再扩建就影响到百姓了。而且,眼下晒盐法要保密,也不宜扩大规模,否则人手不足,就避免不了进新人。海蛇帮的人因为帮派性质的关系,又有龚涛在前,保密任务才做得这么好,加了新人,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