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韵听完,只好将扩建的打算放下,程二哥见程韵脸上还是忧心忡忡,劝慰道:“你也不用过于忧心。文睿的身手你是晓得了,战场上厮杀都能挺过来,这次还是暗访呢,即使被发现,那零零散散的刺杀也不顶事,没事的。”
程韵对程二哥回以一笑,突然想到什么,说道:“二哥,给京城还有几个外地的孩子们通通气,让他们这阵子小心些,江南盐政的事情一旦闹开,咱们这边的盐场就不会是秘密了。到时候,有心人一查,就能晓得咱俩是始作俑者,海城还算安全,京城天子脚下也还好说,但奋哥儿、笃哥儿、慎哥儿那边就说不定了,我怕那些人丧心病狂,拿咱们家人泄愤。”
程二哥原本还算放松的身子一下子紧绷起来,“你说得有理,我立即给家里人传信。”
程二哥拿起纸笔,突然顿住,抬头问道:“你要不要给汉城林家一族提提醒,就怕那些人拿程家这边的没办法,转而去针对林家族人。”
程韵想了想,点头说道:“也行,自从我当了官后,林家族老们虽然有意加强和我这一房的联系,但也没有仗着我这边的势做些什么,去信提醒下,是应该的,毕竟是哥儿们的父族。”
当天,好几封信就从海城发完各处,每一个收到信的人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都大概能体会到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只是独立小家的,便加强了日常安全戒备,而像林族长那边家大业大的,则召集了各家家主,让他们好生注意自家。
而太子,在给程韵通气董文睿事情的第二天,也紧急返京了。江南的事情一旦尘埃落定,新的盐政就要开始施行,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已经领政的太子自然不能置身于外,巡视可以暂且搁下,但新盐政的事务上势必要参与。
出发前,太子顾念程老爹年纪大了,不好赶路,就给程老爹放了长假,让他在海城好好休养一番。程老爹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得留下了。
接下来的时间,江南一带风声鹤唳。皇上放出了风声要严查江南盐税,世家也做出了应对。除了严查各处来江南的生面孔外,还用各种不走心的借口扣下了原本应该上缴的盐税。
此时,正是各地缴纳盐税的时间点,江南的盐不送出,各地就完成不了任务,时日一久,连带着各地无论是官方还是百姓的用盐都会出现问题。这些世家就是仗着这一点,做足了威胁皇帝的姿态。意思就是,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董文睿就是在世家做出斗法姿态时,找到了突破口。但同时,他也暴露了身份,当下,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表明自己是巡盐御史,大摇大摆的在世家眼皮底下开始装模作样得查盐务。
几大世家的人也不是酒囊饭袋,有了目标,很快就查到董文睿已经进江南多时,在这之前,说不定已经查到了什么,他们一下子就警惕起来。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想法,他们给董文睿安排了一波又一波的刺杀。好在,这些人还不敢公然造反,所以对于董文睿只是选择了掩人耳目的暗杀,董文睿还应付得过来。
紧接着,突然出现在各地的高品质官盐打破了世家和朝廷相持的局面,世家的节奏乱了。一向因为利益相同而亲密无间的几大世家从内部出现了裂痕,纷纷怀疑其另外的几家已经向皇上投诚,不然这突然出现的官盐从何说起。
董文睿瞅准时机,逐个击破,几大世家的利益联盟被打破了,越来越多的证据出现在董文睿面前,等到时机成熟后,董文睿放出信号。潜藏在江南山林中的军队如同天兵降临了世家府邸,之前鲜衣怒马招摇过市的世家族人下一秒都成了阶下囚。
世家的武力反抗比董文睿想象中要激烈,古老的宅院里,随处可见鲜血,事后董文睿定下来一想,才觉得这样子的反抗是正常的。他们晓得若是束手就擒,等待他们的只有自身的死亡和身后家族的陨落,与其这样窝囊,还不如厮杀出一片天地。
可是,世家还是太天真了,他们的敌人是整个朝廷,还是一个充满活力正要创造出太平盛世的朝廷,而不是前朝腐朽得只剩下框架的朝廷,所以,世家输了,朝廷胜!
这一切的动荡,只有程老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程老爹年纪大了,江南盐政一事,程家介入甚深,不仅一个外孙女婿入了险境,程二哥和程韵这一双儿女还是导火索,此事若是细想,总归逃不过“心慌”二字,与其让程老爹多思,还不如让程老爹不知。因此,程韵哄着程老爹待在了盐场,说是盐场要办扫盲班,一下子聘不到先生,让他暂时充当先生,给盐场不识字的人启蒙。
所以,当江南世家倚仗手中把持着的官盐负隅顽抗,而程二哥和程韵忙着将风芦盐场的一包包官盐通过海城的港口送完天启国各处应急时,只有程老爹一个人悠哉悠哉得当着了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