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棐南睫羽轻颤,许久无声。
“所以,你还是救了他。”
阮铃苦笑:“何谈救?本也不是阿意应受的灾。”
“至于当初我说为你们好,也是因着王爷图谋江山,这三个孩子的身世秘密终究是利用你们的把柄。”
“这些事,你当时就能说清的,为何拖到今日。”
顾棐南微抬首,眸色空静如雪,淡淡问声。
阮铃静默许久,直至眼尾殷红,才苦涩一笑:“我生于泥潭,是军妓窟里出身的稚子,得遇王爷才就此享了常人生活,这份再造之恩,一生难还。”
“后遇小姐垂怜之恩,亦是此生难求,只是两者道义难全,我在离村之时,终究选了王爷。”
卫枕钰倏然顿声,不知该如何再问。
情分二字本就不是非黑即白,难言对错,恩前恩后,选何处是对?何处又是错?
顾棐南清浅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起来,他长叹一声,半晌提起茶壶竟是将茶杯灌了一盏,曲起长指微微推前。
“若是选一人,也只负另一人罢了,你如今的选择,对谁都无法纯粹报恩。”
阮铃望着面前的茶杯,眼前忽然涌上一股热流,蒙蒙软雾遮蔽视野,她赶紧把头低了再低。
许是担心声音暴露了心情,抱着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才低声回话。
“若是负了王爷,才是纯粹负一人。”
“若是负了小姐,我负的人,何止一人。”
言罢,她缓缓抬头,朝着顾棐南弯眼一笑:“说我狼心狗肺也好,是非不分也罢,只是这些年走来,我太明白害子之痛,也终究下不了这个手。”
“王爷心有大业,有我没我,也不会影响什么。”
“但是阿南阿钰,你们夫妻二人,是能改变这个乱世的奇才,更是皇家血脉的父母,若我不为阻力,想必能更畅快些,毕竟……我打着姨母的谎言,欺骗了你们的真心。”
说到这儿,她终于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角。
“王爷最近的计划是借着孩子们的血脉要挟阿南,故而让我活捉人回去,因此派出暗卫数百相随。”
“所以我猜测,阿南的生父定然也是皇室中人,只是可惜我不能探知一二。”
至于她借着这数百暗卫故意捣乱王爷针对阿南的一些计划和安排,就不必再提,本是她做错了事的弥补,何须多言显得是讨取怜悯善心。
这是她该替他们做的,愧对小姐多年,不过行举寥寥自欺罢了。
卫枕钰大脑运转许久,才把诸事消化。
就听耳畔传来淡淡朗音。
“非你分内之事,何须愧疚。”
“只是你就此离判王爷,当真没被发现?”
卫枕钰听出他话中暗藏的关心,轻笑了声,转眸提点道:“讲道理随平王也是个多疑之人,岂会由着你出来?”
阮铃听懂她的暗示,又是觉得眼眶酸涩。
“放心吧,我伪装许久,他不会怀疑的。”
一如当初那句‘不念恩情’,她表现的决绝而冷漠。
顾棐南声音渐暖:“这次,当真不骗人?”
“当真不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