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岂敢。”钟会微微欠身。“臣强辞夺理,其实只是想为分家找理由而已。就算没有阳货,圣人也是有兄长孟皮的,但翻遍经史,却没见他对孟皮如何盲从。圣人如此,臣理当效仿。”
曹芳再一次震惊。
这竖子,真是聪明过了头啊。
为了让他分家名正言顺,不被人骂,居然拉圣人做挡箭牌。
果然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打破,要对付读书人,还得读书人。
——
与钟会在天子面前有所收敛不同,面对李熹,以及一群围观的并州人,何晏毫无悬念的碾压了李熹,将李熹辩得哑口无言,汗如浆出。
最后,他对李熹说,夫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天下有道,征伐自天子出。
他一生都在为这个愿望奔走,而不是为了个人的私利。
夫子最大的事业是什么?
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是故有弟子三千。
我何晏不才,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建功立业,只能委身禁军,教禁军将士读书识字。禁军随天子东征西讨,战无不胜,我与有荣焉。
如今天子有意教化百姓,重建并州,你身为并州名士,是不是也该尽自己一份力?
天子让我来传口谕,请你为兹氏县学祭酒,我话已经带到了,是否受诏,你给个准话。
你要是觉得这太屈才了,想从军建功,也没关系。我可以为你转告天子,并在禁军等你。
重建并州,仅靠现有的兵力是不够的,天子有意挑选并州精壮从军。只要是愿意为并州、为朝廷效力的,来者不拒。
李熹面红耳赤,沉吟半晌,只能躬身领命。
何晏都在禁军中教将士读书,他有什么底气拒绝天子的诏书?
朝廷有意重建并州,他身为并州名士,不肯出力,不仅朝廷要惩处他,并州人也会鄙视他。
至于从军,他还真没那个实力,也吃不了那个苦。
见李熹答应了,何晏起身告辞。
下了堂,站在院子中,看着墙头那一双双眼神复杂,又带着些许兴奋的眼睛,何晏拱拱手。
“大魏初肇,天子也是刚刚亲政,正是求贤若渴之时。并州人才辈出,兼有文武,诸君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何足道哉?努力!”
众人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七嘴八舌的说道:
“谢何君教诲,吾等敢不从命。”
“听何君一言,胜读十年书。”
“有幸听何君论道,方知孤陋寡闻者,正是我等。”
“……”
何晏微微一笑,环顾四周,拱手作别。
上了车,放下车帘,隔断无数炙热的目光,何晏掏出一方手绢,擦了擦汗。
“不辱使命,可以回营了。”
驾车的侍者笑道:“仆观君与人论道无数,今日最是通畅。”
何晏一声轻叹,拍着装饰精美的车窗,看着拉车的骏马。“我本佳人,奈何从贼。钟士季这竖子真是害人不浅。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收他这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