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得天子点拨,他回去就准备相关事宜。
但是正如天子所言,光波远比水波精细,仅是制作实验用具就颇费心思。为了能制作出堪比发丝的小孔、细缝,他想了不少办法,为此还和马钧、杜预商量。
经过几天的辛苦,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进行试验。
当然,这个准备的过程也是值得的。
在讨论的时候,杜预提到了一个相反的观点。
《墨子》中记载过一个与光有关的试验,可以说明光不是波,而是沿着直线前进的。
这个实验并不复杂,他们已经做过。
因此,天子所说的现象能否出现,现在谁也没数,只能等最后的结果。
毕竟说得再合理,也不如亲眼看一看。
嵇康现在最大的担心反倒不是实验失败,白费心思,而是如果实验成功了,如何解释这两个观点之间的差异。
总不能说光既直线前进,又像水波一样前进吧。
夏侯玄听了,也觉得有趣。
他读书虽多,却没读过《墨子》这一类子书,当然也不清楚那个实验是什么样子的。对光穿过小孔,能倒立成像,他想象不出来。
嵇康见状,决定带夏侯玄去看一看。
百闻不如一见。
与其坐而论道,口吐千言,不如亲手做一次实验。
——
看着白墙上略显模糊,却又真实无比的倒影,夏侯玄目瞪口呆。
“是不是很意外?”嵇康笑眯眯地问道。
夏侯玄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看,这其实并不复杂,甚至几百年前,墨门就发现了,但是你我都不知道。就算是杜预,也只是知道此书,却没有实验过。看到此情此景的时候,他和你一样惊讶。”
夏侯玄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你我都是坐谈客耳。天天论道,却无一言落在实处,都不过是空谈而已。”
嵇康点点头。“所以说,天子境界更高你我一筹。他不仅知道,还要行道。太初,天子对你寄予厚望,你要倍加努力才行。”
夏侯玄转头看了嵇康两眼,嘴角轻挑。“我可以不做贾生,和你一样潜心问道。论家资丰厚,我比你更胜一筹,又何必劳心劳形,受累于案牍之间。”
嵇康微微一笑。“太初,知人者智,知己者明。有些事苦身,有些事苦心。你不要觉得问道轻松,其中甘苦,绝非你能想象。”
他伸手指了指墙上的光影。“等实验成功了,如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吗?等而下之,如何将这个发现用于实践,又要熬多少不眠之意,你知道吗?”
“用于实践?”
“当然,天子问道,可不仅仅是为了谈玄,而是为了用。做了这个实验之后,杜预就想起了另一件事,准备花些心思,做个更大更好的阳隧,用于观星。”
“阳隧?观星?”夏侯玄一头雾水。
阳隧是军中用来生火的用具,怎么能用来观星?
嵇康摆摆手,直接打断了夏侯玄。“你别问我,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他能不能有成。你要是有兴趣,直接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