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仿佛浑然物外的韩恩,突然睁开双眼,他略略抬头,凝视着真气浩荡充盈的族比之场,轻声道:“结束了。”
自然瞧出了那道白衣身影究竟用出何等手段的姬霓裳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波澜,“步步为营,有心算无心;再有那失传已久的《通天符箓》收官,这时再不结束,倒真有拖沓了。只是,这位陈家九公子,到底有何天大气运,竟让他成了世间独一人的儒家修士,更是将那门本被周圣仙师亲手毁去的术法修成……韩叔叔,若说他背后没有高人指点,怕是没这种可能。”
韩恩闭口不答,只是眼神中,也弥漫起一丝惘然之意。
古意,盎然,四顾,扣指。
儒家术法书剑参同契接连使出四式过后,陈念久径直一步朝前跨出,气势所至,膻中穴内儒家浩然气,先他一步而去。
族比之场地面上铺就的大红地毯,再一次上下翻飞,如有大蟒藏于其下,不住游曳。
陈神昭眼神一抖,连忙动念,准备召回七杀符刀。却不想这本命物,适才被陈念久手中的木剑撞飞出去,落在了族比之场以外,此刻距他之远,超出了足有三丈。
一丈乃是墟宫境修士的绝对领域,在此空间之内,他的一应攻击,当可到得任何一处想要的地界。然而一旦超出这个距离,那可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原来当日太玄殿中,你仍有保留,那无名术法并非只有一式,其后更有诸多后手。”陈神昭脸色难看,望着面容紧绷、一言不发奔向自己而来的陈念久,冷声道,“而你适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我符刀脱手,如此最大程度上削弱我的战力,没错吧。”
依旧没人回答他的话。
“呵,想要再次贴身逼杀?为兄岂能如了你的愿?”
陈神昭嗤笑一声,左右手交汇身前,脚下转动。身形倒掠出去的瞬间,欲以关元气海中真气席卷而出,凝成一堵气墙,让陈念久仍旧止步于一丈距离。
即便没有本命符刀又如何?单以境界压制,你陈念久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他算盘打的如意,应对也决计不慢。
可就在真气将要脱体而出的一刹那,陈神昭面色一变。
左右手叠掌结印的这一刻,按理来说,体内真气当如指臂使,任他调用。可偏偏,他竟在当下,半点真气都用不出了。如同身怀巨宝,本可挥金如土,却蓦然察觉到这巨宝,不知在何时被人以锁链封住。
哪怕他关元气海中,身负四江真气,也不过如镜花水月,看着壮阔,却难掩不为己用的拮据。
“怎么回事?”
陈神昭的心底瞬间一凉,一抹巨大的惊惧之感,瞬间笼罩住整个身体。
一丈。
七尺。
三尺。
陈念久距离他越来越近,转瞬即至。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气急败坏的陈神昭大吼一声,竭尽使出全身力气,想要调用真气。
可越是如此,他体内的诸多经脉,就偏被封锁的厉害。
尤其是关元气海,更是一团死寂。
“现在才察觉到,晚了吧。”
冰冷的声音,遽然在耳边响起。
陈神昭大惊失色,脚下双腿错动,不住后撤,迫切想要与陈念久重新拉开距离。
可已经晚了。
既要试图调动真气,又要作出后退之举,看似是两不耽误,但实则却是一心二用。这样一来,如何能快了。
一袭白衣身影,来到了他的眼前,一掌递出,拍在小腹之上。
“门庭。”书剑参同契最后一式。
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运转真气之上的陈神昭,根本躲闪不及,立时便被这一掌切实击中,痛呼一声倒飞了出去。而他身形腾空,尚不待拉开距离,陈念久左手五指早已扣在了他的脚踝上。
砰!
陈念久右步后撤,身形一矮,几乎半边身子朝向地面倾斜的一瞬间,左手借势朝下重重一抡。顷刻间,身着大红衣袍的陈神昭,整个人便直接化作一道红光,摔落在了地上。
巨大的响动,让整片王府西北的巨大广场,都随之一颤。
宴席位上的十二客卿,齐齐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中惊骇欲绝的同时,更是掺杂着一股无名恐惧。
目光所及,他们眼睁睁看着陈念久,如同狗皮膏药一般,死死缠住五公子不放。尤其在后者脊背撞向大地,身形瞬间躬如鱼虾,“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雾时,陈念久犹不停下,就地一个翻身,扑上前去。
咔嚓!
欺身而上的一瞬间,陈念久右腿高抬,脚后跟如“力劈华山”一般狠狠砸落,在一阵令人手脚发麻、心底生寒的骨裂声中,陈神昭的两条腿骨,应声而碎。
剧烈的痛楚之下,这位陈家五公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嚎,笼罩在头顶上空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让他的求生欲望,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陈神昭十指齐插地面,竭力一拉,想要挣脱出这片“炼狱之场”。然而便在此时,脖子上冰寒彻骨的冷意,却让他如坠冰窖,再不敢动弹。
一柄木剑,明晃晃地横在了他的喉骨之上。
此剑巧夺天工,虽为木质,但剑脊纹路却被打磨的甚是规整,极具锋芒。而剑柄上,镌刻着两个梅花篆字:
念久。
梅花篆,远看为花,近看为字;花中有字,字里藏花。
这是曾经何时,某位最喜着白衣、栽种紫竹的女子,在无数个深夜里,坐在一个“呼呼大睡”的孩子身旁,一点点以刻刀做成的。
“五公子败了?!”
宴席位上,十二客卿身形俱是一晃,喉结滚动,失声叫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