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着回忆你的过去,能做到么?
什么……过去?
离开孤儿院之后的事情。
啊……
可以……跟我说说么?
我……
我很想你……雅也……
那是水君最不堪回首的过往。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便被冠上“未来的少将军”这个头衔。
他的爷爷是将军,他的父亲是将军,他……未来也要做将军。
他,没有选择。
“为了让最主要的那一支吸收所有的养分,就要把其余的分支都剪掉。花草树木是如此,人也如此。”
“可是爷爷,它们三支并存也能长得很好啊!到了花季,不是就能开三朵了么?”
“有些花是没必要开的!只要有能担大任的一朵就可以了!”
手起刀落,两个分叉被剪了下来。
水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花盆,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股气。
“既然如此!那这一支也不要活了!”
他用稚嫩的双手用力地剪下那唯一的一支,面上通红又带着些许狰狞。
“混蛋!”一个耳光将水君重重地扇倒在地,他捂着迅速肿起来的半边脸,带着满眼眶的泪抬头看向那个威严的长辈。
他不懂。为何他不能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声“爸爸”,而是要叫他的大伯“父亲”。他也不懂,为何整个白家都知道他的母亲是谁,只有他自己不知。他更不懂,为何他从会说话、会走路开始就要被爷爷进行军事化训练,每日与兵法枪弹为伍。
他没有朋友。他甚至……也没有亲人。
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才能逃离这个名为“白家”的牢笼,可他似乎逃不掉。
“你这个和你的亲生父亲一样的胆小鬼!你只想着逃避!你也要像他一样是不是!”
“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逃了!求求您!”
“不许哭!不许说求饶的话!白家没有你这样的废物!”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在被爷爷的皮带抽得奄奄一息了几次,又被关进小黑屋不吃不喝了几次后,水君放弃了。
白家的长孙,要没有多余的感情,要做事不择手段,要狠厉。
最重要的是——他要跟他那玷污了白家血脉的亲生父母不同。
十岁那年,他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快撑不住了,求您,让她再见那孩子最后一面吧!”
他的母亲得了重病,临死之前只想再看他一眼。他自然是想见的,他想知道他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他想极了!可他还是坐在爷爷的身边,神色冷酷,一言不发。
预料之中,爷爷拒绝了。
长大后的水君后来每每回忆那时,都觉得爷爷其实说错了。
他的父亲不是一个只会逃避的懦夫,因为……
父亲把他从家中“偷”走了。
水君终于拥有了自由——那曾如天边云彩一般遥远的自由。
白家最小的儿子爱上了一个雪原女子,他们不顾家族的反对私奔到雪原城,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白家的长子一直没有儿子。
于是,白老将军对小儿子提出了条件,只要把他们的儿子过继给长兄,白家便从此放他自由,再不干涉他的生活。
为了爱情与自由,水君被父母献给了白家。
听了母亲在病榻前的忏悔,水君并没有觉得有多恨自己的父母。爷爷将他教得薄情寡义,他甚至觉得,这桩买卖很值。如果他是父亲,他也会这样选择的。
与父亲一起陪伴了弥留之际的母亲后,他跟着父亲忙前忙后,在雪原城的土地上为母亲磕了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