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名大夫,苏桐擅长观察,且与老夫人相处已久,那是一纸空谈的气话,亦或言之有物的警告,她看得出。
莫非她真有把柄在老夫人,或秦家人手上?
“小姐?”秋茗在她面前挥了两下手,“你心不在焉的,有心事?”
“没事。”苏桐淡淡笑过,揭开身上的团锦衿褥,趿着木屐下床,想了想,又拿上外衫,回头与秋茗道:“随我去一趟账房。”
秋茗纳闷:“可都这么晚了……”
她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便上前协苏桐穿衣。
苏桐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我总觉得,会出事。”
她重生而来,身旁这些人的命运、走向,她都了解大概,按理不该如此。
但自她废了秦书玉起,其后发展也随之发生变数,兴许前世因某些原因,许多事不曾浮出水面,然今命盘改写,却又都不一样了。
彻夜看账,整晚未眠。
翌日苏桐喝了一碗养生粥,一杯枸杞茶,留秋茗回去补觉,自己则去了一趟听澜院。
她与秦书玉的新房。
才到月亮门下,一名小厮便躬身迎了上来:“三少奶奶早,您今日怎么来这儿了?”
这是秦书玉的小厮宗阳,打秦家带过来的,不到二十岁,生得白白净净,一身的机灵劲儿。
苏桐望望这听澜院,又打量宗阳两眼,轻嗤一声道:“我自家的地方,自己都来不得了?”
见苏桐目光强势,宗阳的眼神闪了闪,赔笑道:“您言重了,老夫人有吩咐,让三少爷安心静养,您……不便叨扰。”
“呵,老夫人这是嫌三少爷还不够静,死了才算?”
“三少奶奶……”
苏桐说完便转身。
如此最好不过。
并非她不来看望,老夫人硬拦着,她能有什么办法?
一日拿不回休书,她一日得做秦家的儿媳妇,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
正欲离开,见二嫂姜锦拎着食盒过来,逢她便笑:“弟妹不进去看看么?”
“娘不让呢。”
“没事的。”姜锦挽住她的手,直往里带。
宗阳为难,却又不敢硬拦。
今日姜锦穿了身小袖褙子,外套浅绿色比甲,无缀无饰,一如她不施粉黛的脸一样朴素。
显得她那笑容,都真实了许多。
进得内室,姜锦从红木雕刻盘锦纹的食盒中取出蛋羹,小心翼翼喂着秦书玉,苏桐只站在屏风之外,透着狭窄的缝隙看去。
不动,也不碰。
“弟妹不必如此避嫌,”姜锦摇了摇头,无奈道:“虽说温太医下了诊断,小叔情况稳定,短期内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总昏迷着也不是事儿,依我看,这病还得你来治才成。”
苏桐抿唇:“二嫂说笑了。”
“你可是神医弟子,我哪有说笑?”
苏桐苦笑一声,没有应话。
她眼力好,透过缝隙,意外发现秦书玉洁白的腕子上有一个细小针眼。
这伤不在穴位,可见并非医治而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