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带着纪言蹊下了楼,人还未出茶楼的门,将瞧见沉碧迎了上来,急切地问了纪言蹊几句是否安好,而后又连忙好好感谢了澄明一番。
说来也巧,纪言蹊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名为嘉善胡同,是京都高官宅邸最为集中的一条胡同。
前些日子嘉崇帝将安置灾民的事儿交给了苏瑾珩,不料苏瑾珩竟将难民营临时搭建在了嘉善胡同。
寸土寸金的繁华之地,被难民占据了一个角落,就好似锦绣的衣袍上补了块儿补丁般,难看又难堪。
众人都道苏瑾珩思虑不周,不过月余光景,大家才幡然醒悟过来,苏瑾珩这招“反其道而行之”用得甚妙。
苏瑾珩天天在这儿施粥赈灾,而那些高官的马车轿撵也日日打这儿经过,瞧见苏瑾珩不下来打招呼不妥当,一下来打招呼又少不得要捐点儿米粮才像话。
于是就这般一来二去,极短的功夫便解决了难民们的口粮问题。
也正因如此,沉碧才遇见了前去难民营的澄明,当下也考虑不了那么多,拉着澄明便闯进了茶楼。
既然借了苏瑾珩的名义,纪言蹊便多少要去难民营走一遭。
难民营虽比不得民宅官邸瞧着体面,但倒也算得上秩序井然,澄明带着她们四处走了走,然后又解释了句。
“殿下今日入宫去了,怕是不会过来的。”
纪言蹊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心里的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好在苏瑾珩不在,不然多尴尬啊。上次自己把话说得那般绝,如今却又借了一次苏瑾珩的势,想来都叫人觉得脸红。
外面日头大,纪言蹊被这骄阳烤得头晕,沉碧见状连忙扶住了她,靠近后才闻见纪言蹊身上淡淡的酒香味,“小姐,你喝酒了?”
“我没有啊。”
得,纪言蹊一张小脸通红,双眼也逐渐有了迷离之色,任谁瞧了,都是喝醉酒的模样。
“小姐!您怎的能纵着自己喝成这般模样?”
沉碧自然是不信的,以为纪言蹊又是一时嘴馋偷偷喝了酒,当下便少不得要抱怨上几句。“明明酒量这般差,还……”
纪言蹊不高兴了,噘嘴反驳到:“我没喝!没喝!”
听见争执起来的主仆两人,澄明这才想起方才那茶楼里有何不妥,那间雅室里熏的是千水香!
千水香来自于坦丹国,坦丹酒类以浓烈着称,外邦人多是喝不惯的。
千水香可以暂时淡化人的感觉,使人闻不见浓烈之气,也品不出浓烈之味。烈酒于千水香面前,与寻常白水没什么区别,所以千水香多用于坦丹人招待外邦贵宾。
以酒为水,千杯无味,千水香之名便这样传了出来。
当时雅间里焚的正是这种千水香,加之用的本就是味道极淡的烈酒,纪言蹊没发觉也是正常的。
澄明虽说并未婚配,但这些年在后宫里这些腌臜事儿也见了不少,当下便猜到了王雅蓉的如意算盘。
纪言蹊若不是被自己半道带来了难民营,算算时辰现下正好回府,若叫长辈们瞧见她在外喝成这样,少不得会教训上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