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花天酒地的本事儿谁也比不过,可若是行军打仗这趟子事儿,那还是免了吧。
嘉崇帝不看好康王,康王自己也没心思掺和这些,不等嘉崇帝开口就自己先行退出。
原本大家都还以为季王此番定会好好争取一番,结果哪晓得季王竟找借口拒绝了此事。
这下子担子便落到了苏瑾珩头上,苏瑾珩隐隐能感觉到此事非同寻常,季王主动放弃这等机会,定是想方设法要给自己下套的。
前有明贼,后有暗敌,但苏瑾珩明晓得前方的百姓正在受苦,又如何说得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是以,即便以丁老为首的文官百般阻扰,苏瑾珩还是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这个圈套。
苏瑾珩自知宫里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来,自己也瞒不了多时,于是沉吟片刻还是主动开了口。
苏瑾珩没先说嘉崇帝的决定,而是说起了他当年在鉴远大师门下习武之事。
他说,当初鉴远大师收他为徒时,最后一个测试不是比武也不是体能,而是一个问题。
鉴远大师问:“天下皆知鉴远大师乃是高僧,可这位名满天下的高僧却习得一身的好武艺,佛与剑、善与恶,究竟能否完美平衡?还是说,高僧的名声下掩盖的本就是无尽的罪恶。”
苏瑾珩答:
“刀剑本是死物,又何来善恶之分?所谓善恶不过是人心一念,执剑的目的并不一定是伤害,反而它可以是善良的拥护者。
若是心之向善,为国,它可护得家国平安;为义,它可诛尽奸恶;为情,它可保得所爱安全。若是心之念恶,哪怕是一尊佛像也能成为趁手的武器。”
虽然苏瑾珩半句未曾提到战事,但纪言蹊隐隐也察觉到了几分,不等苏瑾珩开口便问:
“所以,你选择了执剑护国吗?”
诚然,纪言蹊一贯是聪明的,聪明到苏瑾珩都觉得这样的女子该是世间最宝贵的宝贝。
可此情此景之下,苏瑾珩却希望纪言蹊不要那般聪明,至少还能让他编几句好听的话来哄哄她开心。
沉默片刻后,苏瑾珩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告诉了纪言蹊。
纪言蹊的反应,出乎苏瑾珩的意料。
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不舍哭泣,也没有担心彷徨。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
她伸手轻轻抱住了他,话语温柔而坚韧,“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等青州重新挂上大宁的帅旗。”
从嫁给苏瑾珩的时候,她就知道的,他的眼里有天下苍生,心里有国家大义,为了百姓与社稷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既然选择义无反顾的嫁给他,那就意味着她需得接受他的一切,儿女情长哪里又能困得住他?
他啊,从来就不独属她一人。
“蹊儿。”
他亦是轻轻拥住了她,好听的声音似浸着酒似的,让人心醉……又心碎。“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说。
纪言蹊从他怀里退出来,避开男人灼热的目光,掀开车帘指着外头的那一排花灯,笑到:“呐,过来时就瞧见了,等着夫君送我呢。”
苏瑾珩一侧头就瞧见了一盏兔儿灯,栩栩如生的模样确实好看。
“好,为夫这就去了。”
苏瑾珩麻利地跳下车,朝着卖花灯的摊子去了,他付了银两转过头来,冲着马车里的纪言蹊挥了挥手。
彼时正是花灯时节,满街都是延绵不断的各式灯火,一身玄色朝服的那人站在灿然一笑,看呐,便是万千灯火也不及他眸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