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堂一朝之主,当今圣上,这宋翊不过是市井草根出身,一身权势皆源于他,哪来底气如此嚣张自狂!
若是宋翊尚在将军府,皇帝反而有所忌惮,但如今其独入皇宫,殿内外死士暗卫无数,顷刻间便能将这七十老人,格杀当场!
宋翊望着皇帝这般姿态,不由摇了摇头,道:“看来陛下是不愿意放过宋某家人了……”
皇帝莫名一惊,有些悻悻撤回手,惊觉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万一皇宫内,也有这老匹夫的班底,这如何是好!”
“宋将军啊!”
皇帝语气放缓几分,又端坐皇座之上,轻叹一声,道:“您老是国之栋梁,功劳赫赫,若非局势所迫,朕又何尝想如此!”
“朕乃是天子,君无戏言!待你上交军权,伱宋家儿郎只要不在朝中为官任将,朕可保无事,此生荣华富贵!”
宋翊闻言,深深看了眼皇帝,平静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伏诛,这颗头颅,陛下拿走便是!”
“宋...”
皇帝本酝酿了一肚话,正欲继续开口劝说,却冷不丁怔在当场,望着这张苍老脸庞,心里有些难以置信,这便同意了?
君心莫测,身为皇帝的他,对自己那般言辞,也是半分不信。
他质疑看着宋翊,这老匹夫年轻之时便胆大妄为,初次面见父王,便敢触怒圣颜,之后更是养寇自重,一步步坐到如此位置。
可临老了,莫非失智了?
“陛下!”
一声沉喝让皇帝陛下又一惊,而后反应过来,猛地望向宋翊,大袖一拂,意气风发道:“来人,送宋大将军上路!”
宋翊依旧平静,似乎将死之人并非是他。
三日后,他被换上刑服,苍发披肩带上枷锁,登上兽槛车,最终,车轮滚滚轧地,朝着刑场而来。
一路阵仗空前巨大,数百禁军分列两侧,肃步紧随,而主道之上,街坊左右又一次围满京城百姓,一个个看着宋将军苍老脸庞,被锁在车中,却依旧坚毅绝伦,腰背如松。
氛围沉寂片刻,下一刻喧哗而起,有农妇举起菜叶猛地朝宋翊扔来,满脸皆是不屑,骂道:“亏俺还天天送菜到将军府,原来所谓将军,也不是什么好种!”
“唉,若非朝廷张榜,我等如何能看清其人真面目!”
“死了好,千刀万剐不为过!”
此处本就是菜市,其它百姓也纷纷将脏乱不堪的晦物,朝着宋翊凶猛砸来,尤其是一枚枚臭鸡蛋落在那张脸庞上,蛋液四溅,发髻黏湿,整个人狼狈不堪。
有骂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便是其中几声公道话,也被淹没无痕。
而宋大将军依旧面色平静,目视前方,直到他再度见及那道相伴半生的身影。
“是婧娘……”
宋翊眼前视野被蛋液所隔,有些模模糊糊,但他依旧与罗芸婧对视在一处。
而罗芸婧立于栏望处,望着这一幕浑身颤抖,无力得被身旁女儿搀扶,眼圈发红微肿,足见这三天三夜没少哭过。
四十年风光历历在目,晚年却落得这般处境,她的夫君命运怎会这般坎坷!
一柱香后,宋翊被禁军左右押扣,朝着刑场之上而来,解开胸前木伽锁,双手缚入背部,插上斩条,跪在问斩台前,直面苍生天下。
在身边,一位彪形大汉,坦胸露腹双腿大开,擎刀倚肩,锋刃映着天光,尽是煞性。
宋翊无动于衷,只是静静望着面前鼎沸人潮,落在远方的妻儿身上。
就在此时,又有几声锁链之声至远处传来,十几位武将气魄的男子,正齐齐被押运到此。
看到这一幕,宋翊不由沉默,眼底闪过一丝愤怒。
看来短短三日,这位皇帝做了不少好事,这些武将皆是他的兄弟心腹,一个个皆是位高权重,可惜此次怕也被他连累了,一同问斩。
将这些武将拿下解决,再换上自己心腹,这位皇帝便能高枕无忧,手握军权以治衡各方势力,放开手脚做事。
这位皇帝动了他老兄弟,多年下属,在他心里份量,却并不弱于家人。
如此陛下,他如何能放心将家人交给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