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你不是说你是个读书人?怎么把那人抹了脖子?”
黑暗的密室里,被狠狠揍了一顿的陈平吐出口血水,能看见里面掺了一颗很白的牙。
这颗牙以往是陈平骄傲的对象,因为这个时代刷牙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很多大家闺秀的牙都很黄,而陈平每天早上都会用杨树枝细细的刷牙,一笑起来大白牙能反射阳光。
他看向同样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小侍女,没好气的开口:“说了多少次?在外面要叫我少爷。”
小侍女“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一同生活了四年的陈平知道她是在心疼那十两银子。
是真该心疼啊,来到这个世界身无分文,陈平在那座小县城又是当文书又是做庄家坑蒙拐骗这几年,才攒下这笔钱,本来以为能当做路费去抱大腿,结果全部家当送了出去,最后还是被关了进来。
而且这次是真没法子可想了,因为陈平是真的抽出了那汉子腰畔的刀干脆利落的抹了他的脖子。
慢慢地靠到了冰冷的石墙上,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杀人的陈平并没感到什么心理不适,他只感觉全身上下都在疼。
主官死了,岗哨的士卒都疯了,不是没有人想把陈平也剁了,但还是有清醒的人知道这事太大了得报上去让上面定夺,到时候陈平是被砍头还是活埋,得看大人物们怎么说。
但一顿揍是免不了的,陈平离开小县城之前给自己置办的这身书生儒袍算是毁了。
“陈平,你说咱们养那几只鸡,现在是不是下锅了?好不容易才开始下蛋,说卖就卖了。”
陈平心想你就记得那几只鸡,隔壁王婶儿你怎么想不起来?
但他的嘴却说着另外的话:“应该没下锅...下蛋的鸡,王婶儿哪儿舍得?肯定是留着下蛋了。”
“以前找人打的家具卖的太便宜了,你也没个房契,房子卖不出去就算了,家具都是半卖半送。”
陈平心想我他娘的带着你到了那小县城连条活路都找不到,能有个破茅草屋住算不错了,上哪儿去弄房契?
“舍不得?等以后少爷发达了,就带你回去看看。”
“陈平,到时候咱们能不能修个大点的屋子啊?”
“出息,发达了还住茅草屋?”陈平笑了笑,牵动伤势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到时候少爷带你住大宅子!”
明明是生死未卜的情况,一对主仆却在冰冷静谧的牢房里聊起了家常,好像只要聊到那些成为过去的鸡毛蒜皮小事,就能回到那般平凡朴实的日子里。
小侍女忽然开口:“陈平,咱们为什么要去濠州啊?你找人弄的那两份路引是不是有问题?”
陈平沉默了片刻,才把头倚靠在石墙上,看着天花板:“因为有个人在那里。”
“你以前说你谁都不认识。”
“我又不认识他。”
“那你还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