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歌,按理说为了自保这话我不该说,但我当你是朋友,那便告诉你也无妨……当初在棠梨园时,我就觉得奇怪,为何九千岁在误会你我关系后,会那么生气?”
他话还没说完,沈莺歌就眼皮一跳。
她就知道……容久一直对隐瞒他们的关系很不满,要不是顾及她的想法,定然早就人尽皆知了。
而棠梨园那一次实在太明显,就连孔川后来都旁敲侧击地问过她,被她用“督主当然不想看到锦衣卫和其他官员走得太近”搪塞过去了。
只有苏含章,他太聪明,又太有分寸,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事看到了也要装没看到,即使已经心知肚明也要装成个傻子……
果然,苏含章继续道:“只是那时我刚认识你不久,对九千岁也不了解,直到今日……”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
沈莺歌隐隐有了些预感,顺口问道:“今日怎么了?”
苏含章扯了下嘴角:“早朝时,陈德被拖到殿外廷杖八十,九千岁监刑。”
“啊,这……”沈莺歌倒吸了口凉气,略显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她虽还未亲眼见过廷杖之刑,但想也知道那会是一幅怎样惨烈的画面——被剥去官服,于光天化日之下当众受刑,那不单单是皮肉之苦,更是精神之痛,是对一个曾经高高在上之人的莫大羞辱。
她没打算对陈德手下留情,却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原本沈莺歌以为,将那些东西呈到圣案前,对方会像以前那些官员一样依律处置……很难不怀疑这其中有沈阙积怨已久的私愤,和容久在背后推动。
见她沉默,苏含章便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不过你大可放心,此事我不会向别人提及,若不是之前在棠梨园内见过九千岁对你反常的态度,今日之事本无可挑剔,谁也不会怀疑到你们。”
“……多谢。”沈莺歌朝他尴尬地笑了笑,又正色道:“郑文舟的事这次我不会追究,不过你们要小心些,朝中势力盘根错杂,深不可测,别让他被有心之人利用。”
苏含章顿时眼神一亮,倏地起身向她做了个揖:“那我在此代郑兄谢过你了。”
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对方不必多礼,为缓解气氛,沈莺歌笑着打趣道:“就算你不来,我原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只是几句话而已。”
不然,若她真的想连郑文舟一起解决,那今日受刑的就不会只有陈德一人了。
苏含章临出门前,几番欲言又止,看得沈莺歌不由得失笑出声,让他有话直说,不必客气。
本就被酒意熏红的脸色更深了几分,苏含章垂下视线,支支吾吾道:“应,应歌……那你和九千岁,当真,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吗?”
事已至此,也无需再瞒着他,沈莺歌大大方方地点了下头。
“可……”强忍住准备脱口而出的话,苏含章目露担忧,婉言规劝:“可他毕竟身份特殊,你又身为男子,断袖之癖本就为世不容……”
千言万语挤到喉头,想劝沈莺歌回头是岸,想问她是否明白和容久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
可最终,他只是轻叹一声,敛起所有忧虑,定定地看着她开口——
“你们……是动了真心的吗?”
面对他忧虑的视线,沈莺歌心尖一抖。
她垂下眼睫,顺着对方的话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在姜嬷嬷家那晚——尴尬的对视,突如其来的意外,被彻底捅破的身份,还有更久更久之前的那些同生共死……
四目相对,沈莺歌嘴角噙笑,轻缓却郑重地点了点头:“是,我心悦于他,和他是什么身份都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