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篓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瓶水,而且也快喝完了。
她只觉得眼睛酸涩,没有其他情绪。
“吆,方穗禾,你婆婆没有给你准备吃的吗?”
“看着怪可怜的,一点吃的都没有,只能看着我们吃了哈哈哈哈哈哈。”
“可怜什么,她都没做工,不给她吃的不是很正常吗?真以为粮食那么好赚,哪户人家愿意养闲人?”
落井下石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她面色如常,并未生气。
因为她知道,生气也没用,生气也换不来吃的。
另外几个之前经历过同等遭遇的妇女,趁那几个妇女休息的时候,悄悄给她塞了馒头。
饶是这一举动,方穗禾的内心发生了点变化。
她拿着馒头不知所措,她学着别人说了句道谢。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愿意帮她。
她身上也没有利益可谋,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没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为什么这几个妇女愿意给她吃的?
这一瞬间,她心里迸发了好多个疑问。
她第一次受到了别人善意的帮助。
她回想起以前,别人若主动帮她做什么,定是有利可谋。包括她舅舅和舅妈也是,急于收养她,是因为她的生身父母留下一大笔补偿金,养她绰绰有余还够家里的开支,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让他们产生了这个想法。
就连亲人都是带着如意算盘接近她,何况是来自陌生人。
她从来就不相信这些虚伪的人类,也很讨厌虚以委蛇,但为了生存,她也学着这些虚伪的人类,戴上伪善的面具,学着和人相处。
这些,都是在她毕业后才领悟出来的道理。
她以为,来到这个穷乡僻野的地方,不会有任何人帮她,但她没想到,这几个农村妇女竟向她伸出援手,她感到受宠若惊,但脑袋里还是想不通她们帮助她的理由。
她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利益可图?
她背着她们啃下了馒头,总算恢复些精气神。
下午,那几个对她友好的妇女主动提出要带着她。
另外几个妇女也没说什么,有人主动揽起这带人的苦差事,她们当然乐意。
毕竟带人,还要教会她辨别草药,辨别山路,这样要很多时间,万一耽误了工作,夫家可饶不了她们。
所以听到有人主动提出要带方穗禾,她们当然很乐意。
方穗禾了解到,这三位对她友好的妇女,都是被拐来的,一个叫黄春凤,一个叫徐燕玲,还有个叫陈妙莲。
她们今年都四十岁了,二十多年前被拐来,一开始也像她们那样拼命反抗,可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就没有那个想要逃跑的心了,如今孩子大了,她们也彻底认命。
“穗禾啊,我觉得你是这三个姑娘里头最聪明的,你看你被拐过来,又不吵又不闹的,还乖乖跟我们上山工作,我觉得你啊,对于草药的辨认应该也能很快学会。”黄春凤说道。
“逃是不可能逃出去了,我看你也不想逃,既然已经决定留在这里了,总要学会一技之长,要不然日后夫家会嫌弃的。”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因为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以前我们也不会辨认这些草药,做什么也做不好,但熟能生巧嘛,多学习,多看看,就会了。”
“她们本性不坏的,就是听多了杂言碎语才针对你,你多跟她们相处,就接触多了解,就知道她们是真的坏。”陈妙莲说道。
几个妇女轮流的给她做思想开导。
但她,并没有将她们的话听进心里去,只是假装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今天第一天,每个人的收获都很丰富,就连方穗禾框子里也装了不少草药。
虽然收获颇丰,但她手臂上却被划破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红痕,有些地方还渗着血,就连那张干净的小脸也沾染上了虫子的粉末,红了一大片。
那些个妇女看到她的惨状,心里偷笑:呵呵,看你这样了还怎么勾引男人。
“你脸上这个不用担心,是被痒草弄到了,你别抓它,我有药膏,你待会儿随我回去我那取吧,很快消炎。我们经常上山,受伤也是难免的。”陈妙莲说道。
“吆,妙莲,你怎么对她那么好,你就不怕你把她带回去,她勾引你家老公吗?”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说道。
这是村里有名的悍妇,谢大脚。
是土生土长的横牛村人,大字不识一个,平常就只会吵架,吵起架来蛮不讲理,有人看不起她,也有人很怕她,因为她蛮横,爱胡搅蛮缠。
陈妙莲从来都是看不起她,而且她与谢大脚一直以来也不太对付,因为陈妙莲嫁给了谢大脚喜欢的那个男人。
谢大脚把陈妙莲的老公当宝,当年还做出许多离谱的事,但是,陈妙莲的老公从头至尾都看不上谢大脚。
而陈妙莲,也并不喜欢她的老公,她被拐到这里,只是迫不得已,她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他若是看上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把她抢过来吗?人家早就被王家买去了。谢大脚,你就是太闲了,才会怕别人抢你老公,也不看看你老公长什么样,心里没点数。”陈妙莲回怼道。
黄春凤和徐燕铃在后面差点拍手叫好,她们早就看不惯这个女人作威作福。
“你!陈妙莲,是不是很久没打架了?”谢大脚见吵不过,便想打架。
“好了好了,别吵了。”谢大脚那边有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出来当和事佬。
“都一把年纪了,打什么架,已经很晚了,下山也就天黑了,赶紧都回去。”说话的是村长的老婆许金花,她今年五十五岁,是这里头最年长的,说话最有声望的。
见许金花说话,谢大脚没有再纠缠下去,只放下一句狠话:下次有你好看。然后就灰溜溜的下山去了。
今日她吃了瘪,日后定不会放过陈妙莲几个人。
“你今天为了我得罪了那几个人,这样做值得吗?”方穗禾问道。
陈妙莲握了握她的手,“这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之前一忍再忍,是因为不想和她一般计较,可现在她越来越猖狂,这可不能让她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就是,这个谢大脚,越来越无法无天,若不治治她,她还真以为自己是老大。”黄春凤道。
“我们这般说她,村长他会不会针对我们?毕竟她是村长的妹妹。”徐燕铃道。
“你刚才没看到吗?那个许金花,可是她嫂嫂,明显不想纵容她,想必她娘家也懒得理她。”黄春凤窃喜道。
“也是。管她呢,今天收获颇丰,先下山吧。”陈妙莲说道。
方穗禾乖乖的跟着她们一起下山,她将今天行走的路线都记在脑海中,还特意做了不易于发现的特殊标记。
回到村庄里,已经傍晚六点半了,盛夏天黑的比较晚。
她随陈妙莲去取药膏。陈妙莲离王家中间间隔十户,比较远。
去的过程中,还碰到了与她一同被拐来的女大学生陈玉洁。
陈玉洁双目无神,被一条狗绳锁住了脖子,挂在了树底下。
她右脸颊肿起来,脸上一块儿青一块儿紫,四肢也是青紫。
方穗禾经过她们家时,二人恰好对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