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霁月的唇就贴在他的耳侧,好像费尽全身的力气才说了这样一句话,她难受得要晕厥过去,可钻心的痛苦又让她脑髓都是清醒的,仿佛一把锤子把一根长长的钉子一寸寸钉进她的脑子里。
山闻池搂着她,嘴里不住地喊着太医,仿佛疯魔了一般,难不成他又要眼睁睁看着山霁月死在他面前?不可能,不可能,这种恐惧吞噬了他,让他整个人都沉浸在痛苦和害怕里。
他死死地攥着山霁月的手,紧紧地盯着她,何时落了满脸的泪水都不知道。
太医赶过来的时候山霁月已经昏死过去了,可就连太医也不知道山霁月怎么会忽然暴病的,但看着山闻池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睛,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山闻池不过扫了他一眼,他就惊恐地跪在地上磕头。
山闻池凌厉地道:“怎么回事?”
太医额头上汗涔涔地,一把年纪了还被吓得一身冷汗,只能道:“这位姑娘大抵是情绪起伏太大,以至于心脉受损,才呕出血的……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容臣开两副药给她调理调理身子……”
“胡说!情绪起伏太大怎么会吐这么多血?怎么会疼成这样!”山闻池大喝道,一口咬定是这个庸医在胡诌,守在一侧的另外两个太医连忙上前来看诊,但就是他们行医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症,就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
几个人四目相对,但还是觉得太医院院正说得有道理,于是道:“陛下,这位姑娘确实是气急攻心引起的心脉受损……”
山闻池攒眉,最后问:“会不会落下心疾?”
几位太医都不敢肯定,只能道:“这个还得等姑娘醒过来再好生问诊才能确认。”
“滚下去。”山闻池攒眉道,如今再看昏迷不醒的山霁月,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有无穷无尽的悔恨,他真的不能再次失去她了。
他至今都还记得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山霁月把他带回长公主府,给他干净的衣裳,给他一个皇子的体面,在有人欺辱他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上前,罚那个世家子庭杖,理由是碍了她的眼。
她把他保护得很好的同时,会教他帝王心术,教他御下,教他做人,把她自己少时没有的一切都弥补给了他,她对他很好,而他在这种极致的好下生了悖逆之心,她对他好是不够的,他要她爱他。
他爱她又敬她,从不敢碰她。
就连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把她强掳到身边,他也只敢亲吻她的眼尾,不敢过多地亵渎她。
他爱她太重,所以杀不了她。
山霁月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少年时的她,在母后临终前,她攥着母后的衣袖,让她看看自己,可母后已经病得很重了,她始终没有睁开眼,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是给皇兄的璎珞项圈,是皇兄的遗物。
他的皇兄曾是嫡长子,大齐名正言顺的储君,可他命不太好,早早就暴毙了,皇兄死后母后就沉浸在悔恨中,越来越疯魔了。父皇一开始还怜惜她,后来渐渐地就感情不在了,他看着母后一日日地病下去,后来就宿在了其他妃嫔那里,再也不多看母后一眼了。
直到母后快过世那天,都没等来父皇的回头。
山霁月像夹在他们中间斗气的娃娃,好像他们的孩子就只有皇兄,好像皇兄的死亡之下,她再怎么委屈,再怎么被欺负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