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山霁月,他没有今天,但他剥夺了山霁月的今天。
山霁月这样倨傲又自负的人,山闻池的背叛对她来说是羞辱,把她的尊严践踏在脚下,不管他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不管他的初衷实话说呢么,山霁月看到的就是他把她的江山夺走这样一个结果。
过程当然重要,他如何爱她,为她付出了多少,想要为她做什么,但是她不会释怀,她也不会原谅,她素来就是这样的人。
“你知道我讨厌背叛,也知道我厌恶欺骗,但你还是在我逼你父亲退位之后,篡夺了本该属于我的皇位。山闻池,于情,你骗我诓我害我,于理,你我姑侄,有悖人伦,你有什么脸让我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当你的禁脔?”
山闻池的脸色一寸寸地惨白下去,他怔怔地看着山霁月,背脊紧绷,这是山霁月教他的规矩,便是跪着请罪,腰杆也要挺得笔直。
山霁月字字如剖心,他一句也答不上来,在有愧的时候不辩驳,在算计的时候不手软,也是山霁月教他的道理。
看啊,他身上都是她的习惯,也都是她教出来的规矩,此生唯一一次不听话,就要了她的命。
山闻池稍稍垂下目光,最后说:“姑姑,我从未想过害你,或许想过,但我下不去手。待我意识到非你不可,没有你的日子我犹如行尸走肉的时候,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我愧对你,不该用那些腌臜手段胁迫你,但是姑姑,我走不出来。”
“你教我断情绝爱,方是帝王之术,你教我的那些手段,我都用不出来。”山闻池缓缓说,山霁月教他杀人,也教他仁善,那些权谋算计,攻心之策,在面对山霁月的时候,他使不出来。
他不忍,他有愧。
在彻夜难眠的时候用对她的爱饮鸩止渴,在转转反侧的时候靠她的画像度日,他的爱太长,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他带着期翼地看向山霁月,似乎要抓住绝境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说:“姑姑,是我先遇到你的,我爱你的,我们在一起的年年岁岁,都不算数了吗?你真的,没有心动过吗?”
山霁月听见了,不置可否,却在此时问:“你是想过杀我的,对吗?”
山闻池的身子猛地一僵,最后也没说出一句话,就连眼底的情愫也渐渐收敛起来,算是默认了。
山霁月看到他这副样子,忽然轻笑出声,道:“我实在将你养得太好了。”
因为养得太好了,所以和她一模一样,设身处地地想,如果她是山闻池,她会留一个手握重权朝中人脉广泛的摄政大长公主吗?这无异于把一个野心勃勃的反贼放在自己身边,他忌惮她,敬畏她,又爱着她。
他们都无法坦诚地面对对方,可山闻池即使知道山霁月不会原谅他,还是想试一试,只要她留在自己身边足够久,她总会爱上自己的,因为除了他,她没有别的选择。
可如今山霁月的话无疑给了他当头一棒,原来她都知道啊。
不仅自己很了解她,山霁月也很了解他啊。
“如今呢?山闻池,你还打算把我囚禁在宫墙之内吗?那我算什么?宫人?禁脔?一日日地等着你,求你垂爱的妃嫔?你配吗?”山霁月道。